“民女自幼抚育在公主膝下,视公主如母,公主去后民女跟父母仍旧在府中侍奉驸马爷,驸马爷对谢公子极好,同进同出时常作陪,后来许姑娘经常来驸马府上找谢公子,谢公子将她引荐给了驸马爷,不知道怎么说服的驸马将许姑娘收为义女,这也罢了,民女自制蒲柳之姿当不得真正的贵女,可许姑娘仍旧容不下民女,撺掇了驸马爷将民女一家赶出府,民女父母不甘受辱,饮毒自戕,民女好恨啊……”
谢大老爷聪明绝顶,很快从这话中抽丝剥茧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重点——逆子竟然为了娶那个小户女设计自己!家里的丫头定然是叛变了!
他腾得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易韵连忙拦住:“老爷这是做什么,您若这样怒气冲冲的回到家,又叫旁人说我的不是。”
“那就让我眼睁睁的看着那逆子得逞不成?”谢大老爷怒目圆瞪的指着外头。
易韵道:“若是硬碰硬,谁也得不了好处,老爷何不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怎么个从长计议法?
谢大老爷胸腔起伏不定,到底还是将心爱之人的话语听了进去。
“当务之急是这桩婚事要赶紧断了,否则真娶进门,岂不是成了谢家头上的笑话?娶个来路不明的小户女也罢了,若是从此二公子一心向着何驸马,那谢家培养二公子一番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可亲事要怎么断?那可是谢大老爷亲自去求来的圣旨,而且他也见过了何驸马交换了庚帖。
易韵道:“为今之计只有揭穿那许玉的真面目,让皇上知道她卑劣不堪,只有这样才能取消亲事。”
谢大老爷点了点头,这会儿连带对何驸马的恨意又多了一重。说不定就是何驸马见谢绚喜欢许玉,因此才收许玉为义女。
他居高临下地问凌兮:“你可敢去敲登闻鼓?”
凌兮浑身一震,抬头可怜兮兮地望向易韵。
易韵道:“凌姑娘本来就娇弱,如何能承受得了那五十板子?只怕冤情还没诉明白就先没了小命。”
谢大老爷本来想说自己有办法保住凌兮的命,可转念一想,这若是说出来那就是落一个渎职的话柄,他当然信得过易韵,却对凌兮始终怀着戒心,因此道:“那我再想想办法。”
易韵:“不如找机会让太后见见凌姑娘?那许玉虽然顶着公主义女的名头,连公主的面都没见过,凌姑娘却是自幼在公主身边长大,母亲又是公主身边的女官,教养礼仪无一不精,可不比那半路上认的冒牌货还要真些……”
她这么一说,谢大老爷对于事成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许玉并不知道又有人将主意打到她的头上,她只知道外头并不太平,她的婚事只是斗争中的一环,而在这场婚事中真正倾注了心血渴盼的只有谢绚,甚至连她都带着一丝对未来的不确定,而唯有银钱和事业才是她真正的底气,所以她趁着定亲后不能出门,干脆就在家里跟夏如霜和何云真、十一娘等人商量了铺子和商路的事。
众人都以为她怎么都得有些新嫁娘的娇羞和欢喜,谁知她倒是比谁都冷静。
连十一娘都咋舌:“那可是谢家,我爹做梦都不敢想我能嫁进去。”
许玉笑着道:“我做梦也没想到成亲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她说的是大实话,谢家这番操作在外人看来绝对看不明白,若不是谢绚跟她说了实话,她都以为谢大老爷是失心疯了。
何云真知道越是高门大户越是看重出身,暗地里跟甄氏说若许玉真是公主所出就好了。
甄氏却有不同的看法:“出身只是一方面,固然出身好能活得好些,但人这一生漫长,只靠着出身想走出一条坦途也不容易,反而如玉儿这样苦过穷过的,知道富贵其实有时候如过眼云烟,真正做到性情坚韧,心境开阔,才能明哲保身。”
别看这京中貌似风平浪静,这平静下面其实波涛汹涌着呢,如甄氏当初不也是好好的官家小姐一夕跌落尘埃?只是人生在世,若一味怕事那除了活得窝窝囊囊外,别人也会趁机欺负打压,还不如不惧风险奋勇拼搏一回。
许玉并不是嘴上说说,很快就跟夏姑娘商量着选好了店铺,一家做符合北地口味的素斋,一家卖江南风味的糕点。
而随着年节的到来,寒冬腊月能吃的果子渐少,许玉之前的果子铺里开始卖起了蜜橘、山楂等物,同时把这两种东西的吃法做出了花样,山楂挖去核放糯米、豆沙等,再在外头裹上糖浆,或者直接在外头裹上一层白白甜甜的外衣,叫人想起来就口水横流。
由于都是先在府里试做,这可把众人都给高兴坏了,以前大家也就顶多熬些山楂糖水或者吃点冰糖葫芦,哪里能想到山楂还有这么多“不正经”的操作。
果子铺的生意火爆,往往才制出来就被人买走,等不到天黑就要关门。
铺子里又挂出牌子,想要大量订购需要提前三天,并且缴纳定金若干等等,虽然有人说他们这是抢钱,可胜在占了先机,旁人家想效仿这才发现市面上难以买到好糯米,米铺的糯米本来就卖的少,不经意间都被人买走了也不奇怪。
好在没过多久,市面上有一支商队出现,卖的正是糯米,各家米铺正愁着缺了做年糕的糯米,这下一哄而上把数万斤的糯米都抢购一空。
这时候有人再要模仿许玉的果子铺,却突然发现那铺子改了名字,牌匾挂了“许福记”三个字,铺子里装潢一新不说,还十分干净,里头用白石灰刷了墙壁,弄得小小的铺子亮堂堂的。不单如此,京城一夜之间竟然开了十几家挂着许福记牌匾的店铺,卖同样的东西,店员穿着喜庆的枣红色棉袄,见人先笑,更妙的是店里开始卖炒货,滋味特别,不是大街上那些货郎挑着担子卖的那种,而是叫人吃了香满口,吃了还想吃。
对此,许玉的观点是:“与其让别人来模仿我们,我们自己先复制一波。”
“他们想走我们的路,那我们就走他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