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傅承安并没有把遇到杜宇还有关于杜宇的任何事放在心上,他来到书房把自己在陆离家发现的一切,尤其是那个小布包,还有一些只有在盗墓贼家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傅承安忽然想到一个人,他换了一套衣服去了一个叫聚宝堂的地方。
古色古香的门脸儿房内冷冷清清,但是他一来,就立刻有人迎接。
来人是个中年人,穿着白色对襟马褂,一条黑裤子还有一双布鞋。
地面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一看就知道这里不常有人进来。
掌柜的姓严,单名一个津。
严津把他引到沙发处,笑呵呵的拿来西式的咖啡和一些蛋糕当点心。
“许久没见你来了,巧了,我也刚回来。”
傅承安略显诧异,“回来?你去哪儿了?”
严津笑了笑,比划了一个八字,“八万块钱,我这一趟出去做买卖去了。”
傅承安知道他这个人的性格,大大咧咧从来不把他当外人。
“那倒是不少,卖了件什么宝贝,让我开开眼呗。”
严津哈哈一笑,“也不算什么宝贝,之前大爷不是拿过来一个满花的落地瓶吗?有人看上了,但是他不方便带走,就让我给他送去,你知道是哪儿吗?”
傅承安一看他这个价格,就知道不是很近的地方。
“难不成是海外?”
“不不不,是国内,岷都。”
“那也够远了,不过这个价格倒是不亏。”
严曦笑了,忽然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二爷,我最近闲来无事,您看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这话,说的十分精明,既给了傅承安的台阶下,又把自己至于可以拒绝的位置,毕竟他是个商人,交情随深,却还没到不要性命全力以赴的地步。
商人精明,傅承安从小就领略,只是这一次,他只能求助人家。
也不多废话,直接说道:“我想问你一个人,陆离,认识吗?”
严津摇摇头,“不认识,他是谁啊,您的朋友还是道上的朋友。”
“都不是。”
严津明白了,略微点点头,“您稍等,我这儿有一本花名册,您看看。”
所谓的花名册,其实就是一根道上人出货入货的人的画像,道上混的都不用真名,因此要想认人,只能靠这个花名册。
很快,东西拿来了,傅承安翻到中间的位置,便看见了陆离的画像,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相似,但也有八成了。
尤其是他右下角的痣,很明显。
右上角的名字写的是羊角。
羊角,自然就是陆离的代号。
“这个人,就是他。”
严津看了一眼,略微一笑,“二爷这是有事儿?”
傅承安点点头,“本不想麻烦您,但我在查一个案子,这个人在哪儿?”
严津让他稍等一下,然后自己拿着花名册去了后面,打了几个电话之后面色凝重的走出来,“二爷,我冒昧的问一句,这个人跟您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傅承安微微抬头,“很重要。”
严津这种人精,三个字足够说清楚一切。
“二爷,这个人死了。”
那就对了,活着的话那就真的闹了鬼了。
“什么时候死的,怎么回事儿?”
严津道:“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个人有个人的隐私,谁也不许打听,除非有货出手,基本上见不到人,您说的这个人,是个货主,也就是出货的人。”
傅承安问道:“出货的人?是不是上家的意思。”
严津点点头,“正是,他在我这里没有出过货,但在我朋友那里走过一批货,赚了不少,我朋友开心,便把我们几个关系好的找了去聚一聚,您要是想了解这个人的更多信息,我带您去见我的朋友。”
“但是……”
“但是什么?”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咱们不见生人,您不是圈内的人,除非您有什么东西要出手,我以这个理由带您过去,否则,人家根本不见人的。”
傅承安拿出那块怀表,“这个,可以吗?”
严津见多识广,这怀表一出手,变愣住了。
略显惶恐的看着傅承安,“二爷,容我掌掌眼成不?”
傅承安倒是爽快,把怀表放在了茶几上,严津见状立刻戴上手套和眼睛,这一看更让他目瞪口呆。
“二爷,我知道有些话我不该问,但我不得不冒昧的问一句,您手上可还有其他的三只怀表。”
傅承安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摇了摇头,“海河边上的买来的,觉得好看精致就收下了,怎么?这怀表有问题?假的还是怎么样?”
严津略显神秘的关上了大门,回来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恕我直言,二爷,这怀表在面上可是见不得光的,您若是真的想出手,我建议您要这个数,剩下的交给我来,您等着收钱就是了。”
“其他的千万别问。”
傅承安不问才怪,这块怀表是跟着你自己一起被人放在傅家大门口的,如果说怀表有问题,那么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呢?
这个暂且不说,这怀表一共有四只,自己这一只就是其中一个,他必须弄清楚这四只怀表的所有牵扯的秘密才能找出杀人盗表的凶手,顺带也能解开自己的身份。
“明白。”
严津是个办事效率很高的人,换了一件衣服就带着人来到了南城一个很普通的商业街,找到了一间茶楼,进去之后坐下就有人上来送茶水。
“怎么来这里,你的朋友是这里的老板。”
“不是,他见客人都在这里,其他地方不去,咱们在这里坐在了他会客的专属位置上,店小二就知道有熟人带人过来了。”
傅承安心里暗笑,怎么跟特务接头似的。
很快,一个花白头发的人走过来,安安静静的坐在了他的对面,“抱歉,我来晚了。”
其实,这根本不分什么早晚,只是一个习惯而已。
傅承安不是圈子里的人,因此也不懂圈子里的一些不成文的规定,只是微微一笑,一切交给严津。
严津立刻站起身来行礼,“洛爷,您来了,请坐。”
洛书恒微微点头,上下打量着傅承安,“这位老板看着面生。”
严津赶紧说道:“这位是我的一位朋友的弟弟,兄弟二人经商出了点儿问题,资金周转不灵,这不想到了咱们这儿,家里有个东西,前些年买来的,想出手找个好价钱。”
“哦,那有好东西的话,自然也有好价钱,带了吗?”
“带了,在这里。”
一个小盒子刚拿上桌,洛书恒就立刻按在了盒子上,“别在这里,去楼上。”
原来楼上还有地方。
跟着人上楼来一看,好家伙,全封闭的防盗门,这种门傅承安在傅连曦的羲和洋行的财务部见过。
是西洋进口的一种门,光是钥匙就是三把。
开门之后,里面别有洞天。
在傅承安的目瞪口呆中,那真的是一个洞天。
山洞一样的装修风格,一张大桌子外加三把椅子。
严津小声给他说道:“这里是看货的地方,一般只有三个人,买家,卖家,还有中间人。”
傅承安点点头,三人落座时候,四周的灯就打开了,
那是一种特别奇怪的灯,这种灯光不伴声影,可以更真实直观的看到物件儿的一切。
“可以了。”
简单而不多言,盒子缓缓打开,那只怀表露出来的一瞬间,傅承安观察到洛书恒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变化。
“这怀表就这一个?”
傅承安点点头,“就一个。”
洛书恒看了一眼严津,说道:“你是知道的,这种成套的宝贝,一套的价格可比单独的一件贵上几十倍,我还是希望能有一套。”
严津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只是真的就这一个,我当时见了也有这个疑问。”
洛书恒看着傅承安,问道:“这位爷,一千两,最多了。”
傅承安反问,“若是一套呢?”
这个话,让严津和洛书恒都楞了一下,二人有了短暂的眼神交流,严津略显紧张的看了看他,“二爷,真有一套的话,建议您一起出手。”
傅承安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看向洛出恒,“我想知道价格。”
洛书恒怀疑傅承安有一套,只是拿出一个来试试水,于是便说道:“至少三万两。”
傅承安哈哈大笑,“三十万。”
严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二爷,你在说什么。”
傅承安也不装了,拿出案发现场的照片,意义摆在他们二人面前,每一张照片亮出来,二人的脸色就白了几分。
一直到陆离的照片出来,二人彻底白了脸色。
“羊角?”
二人异口同声,傅承安冷笑一声,“二位别害怕,自古以来民不举官不究,外八行也有外八行的规矩和道儿。”
“我这次来,也不是要查什么,只是我现在正在查的这个案子涉及到了这些人,这些物件,您们看看,给你们一点儿时间,我等着。”
顺道,他又把自己的配枪按出来放在桌子上。
空气中的温度,瞬间冷了下来。
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洛书恒便先开口,“最近在道上有人在收这一套四像怀表。”
四象怀表。
傅承安第一次听说它的名字。
“四象怀表?”
严津嗯了一声,“是,以四象为主题,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预示着四方来朝的意思。”
傅承安呼吸有些急促,但他还是静静的点了点头。
洛书恒说道:“四象怀表乃是西域贡品,之后流落民间,传闻,四象怀表藏着一份藏宝图,但是这个无从考证,但就本身价值而言,也是世间仅有,绝世珍宝。”
“四只怀表散落各处,也因此有过一段离奇的过往,还有一个奇怪的传闻。”
“是什么?”
“前朝小皇帝离开皇宫的时候,带走了三件宝贝。”
傅承安道“我知道,这三件宝贝跟着小皇帝葬身黄河,怎么,这个也有问题?”
洛书恒道:“时隔多年,说说也无妨,传闻,小皇帝有个小太子,三十年前,小太子刚出生就遭逢变故
,小皇帝为了掩人耳目,就让自己身边的大内侍卫带着小太子偷着离开了皇宫,临走时为了确认身份,就给小太子的身上带了一只怀表,之后随着大军入城,小皇帝沉船竹海,这三只怀表也下落不明。
“你是说,三十年前,其中一只怀表跟着前朝的小太子一起被大内侍卫带出了皇宫,隐藏在了民间。”
洛书恒点点头,“对,那时候我在造办处当学徒,我师父听别人说的,我也就知道了。
傅承安联想到自己,可是年龄不对啊。
“你确定是三十年前?”
洛书恒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会错的,三十年前,不会错。”
那就不是自己了。
自己二十四岁,三十年前尚未出生。
忽然,他又想到一个人,那个带着小太子偷偷离开皇宫的大内侍卫。
侍卫又不是太监,侍卫隐匿民间,可是一个普通男人,他如果结婚生子,那么......
“您接着说。”
洛书恒道:“这一只怀表的下落就算是跟着前朝小太子走了,之后,又有一只现身海外,被一个人买了回来,那只怀表后来又被盗,那个商人只是暗中托人去找,因为这种见光掉脑袋的东西是不可能光明正大的买卖的,所以就托人拖到了我这里,我帮忙寻找了一年多,最终没有结果,不了了之了。”
傅承安微微蹙眉,他似乎从这段话中品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信息。
洛书恒也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便点了点头,“那个从海外高价买回其中一只怀表的人就是羲和洋行的傅连曦。”
此时,他也已经猜到傅承安的身份了,遍野不藏着掖着,“如此,还有两块儿下落不明。”
傅承安道:“其中一块儿在朝廷手里珍藏在紫禁阁,现在被盗了。”
严津长叹一声,也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心情,反正脸色不是很好。
“二爷,您要找这几块表,咱们可以帮您,但咱们可没沾血,这一行有规矩,过手的人不占血型,不吉利。”
傅承安道:“我懂,我没怀你们跟凶案有关,我只想查一查这个陆离,他到底是什么底细,在你们的圈子里,我想通过他往上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