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门前的马车上。
“主子,手帕。”
莫璃轩连忙伸手拿过成海手上沾了水的手帕,淡然地擦试过自己方才沾了血迹的脸颊,“成海,等回去后,将我身上这件衣服,拿去烧了吧。”
“是,主子。”
见成海还是一副不想离开的模样,莫璃轩便笃定,他心中定有着什么事情,想要询问与自己,“有什么疑问就说吧,憋在心里自己想,总归是得不到答案的。”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我们今日在尚书府上这般放肆,甚至还动手杀了人,尚书大人真的不会前去大理寺报官,抑或是同太师大人告您的状?”
“不会,他自知理亏,便不会去自讨没趣,”莫璃轩将染了丁点血迹的手帕冷冷扔在了脚下,不再去看,“夏太师可比他这个白痴弟弟要精明得多,知晓何时该动手,何时不该动手。
“所以,为了大局,太师即便是再怎么不愿意,也只会是顺着我的意思,将他这个蠢货弟弟狠狠痛骂一通。至于大理寺那边,他夏博源若是想瞧见他夏家家破人亡,就尽管去好了。
“反正在他的手里,有关于我的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对于那些子虚乌有的,我又何须恐惧?他与其来威胁我,不如先去想想,若是真的惹恼我,他们全家又该怎得从我手上活下去。”
成海这才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心中提着的那口气也随之松了下来,“原来竟是如此,主子果然是计谋高人一等。属下还以为,那尚书大人还真的……”
“他不敢的,”莫璃轩嗤笑一声,眼神中带着几分冰冷,随意地瞥向了自己身旁不远处紧闭的大门,“就算是为了他自己,他也是不敢的。人啊,成也人性,败也人性。
“成海,带几个人,将那个叫什么陈辉的,丢去大理寺,交给张铮。顺带让我们的人给琰王殿下那边带句话,就说……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大皇子和夏家的人去伤害阿昭。”
“是,属下这就去办。”
随后,成海便放下了门帘,走向了自己早已备好的单匹马,带着几个人去往了大理寺的方向。
“走吧,”莫璃轩听着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心中突然间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一般,彻底卸下了自己此刻所有的坚强,“回丞相府吧。”
马车缓缓朝着丞相府驶去,莫璃轩却坐在马车中,自嘲地看着茶水倒影中的自己,苦笑着喃喃道:“计谋高人一等,替她惩罚罪人,保她性命无虞……所有能做的,我都做到了啊。
“可就算如此,就算将来,我亲手将北霖国的江山捧在她眼前,又能如何?那个深爱着我的阿昭,已经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也听不见我的道歉了啊……”
一滴清澈的泪水缓缓地划过莫璃轩的脸颊,不偏不倚地掉落在了他手中的那盏清茶中,搅碎了一池原本平静的茶水,也打乱了他眼中最为思念的脸庞。
“终究是我,将她推向了死亡的深渊啊……”
而与此同时的太师府。
“劈里啪啦!”
纸墨笔砚被狠狠地砸在了夏音莲面前跪着的那片地板上,随即变为了满地的狼藉。而与之伴随而来的,则是夏博明怒发冲冠的呵斥声。
“连山城怎得一回事,嗯?夏音莲,你不是跟我保证得很好,说那里不再会出现任何可以被太子和帝姬抓到的把柄吗,不是说那里不会再出现当年的那些余孽吗?
“你不是还跟我保证,那里的情况你会了如指掌,不会让他出现半点差错吗?现在呢,现在呢!不仅连山城丢了,就连辉月城都赔进去了!夏音莲,你还真是别出心裁的愚蠢!
“我夏博明筹谋计划半辈子,就是为了让我们夏家的荣光再现,甚至是一跃成为取代赫连氏的存在!我本以为我计划得,已然足够周全了,甚至是连秦明昭身边的那些死士我都算进去了!
“可没成想,我竟是漏掉了你们两个蠢货!你!还有夏博源!你们没事干招惹莫璃轩作甚!你们还真不愧是打娘胎里就认识的,当真蠢得一模一样!
“怎得,真都拿自己当盐店里闹出来的伙计?啊?夏音莲,我此前是如何同你交代的,嗯?你这是生怕你大哥我死不在帝姬和太子的手上啊夏音莲。”
夏博明甚是失望地别过脸去,不再去看地上跪着的那位表面上抽抽噎噎、实际上背地里骂得欢快的妹妹,“夏音莲,你和夏博源当真令我失望至极!”
“大哥……”
夏音莲强压下心中的狠毒念想,抬起眼来楚楚可怜地看着坐在上位的夏博明,眼神中写满了委屈和可怜,“我都是按照你吩咐的去做的啊,怎得可能还会为我们夏家埋下隐患?
“定是那些下人们办事之时偷奸耍滑,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大哥,这些事情当真不能怪我啊,当日这些事情……”
“够了夏音莲,”夏博明连忙呵斥着打断了夏音莲这番自我摘除的谎言,眉眼之间明显地写出了倦怠和无奈,甚至是几分无可救药,“我不想再听见有关这些的任何一句辩解。
“你只需告诉我,你可还想将阿海推上那个位置?”
“自然是想的啊,”夏音莲生怕她家大哥下一秒来一句“日后那个位置你别想了”,便连忙抢着回答道,甚至是连自己的装哭都忘在了一旁,“怎得会不想!那位置本该就是……”
“好了,”夏博明抬手制止了她的话语,眼底里写满了厌恶,头疼地长叹一气,“既然你想,那就接下里的一切,都要听我安排,莫要轻举妄动。这一点,你可能做到?”
“……可若是在此过程中,秦明昭又要派人来刺杀我和阿海,又当如何?”夏音莲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所以自然也不会当真按照夏博明的安排去做一切,“我总不能就这般装死示弱下去吧?”
“……示弱一时又能代表什么!”夏博明听到这一番回答,气得额上青筋暴起,但又不能将眼前这个碍事的女人彻底解决,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难不成你想一直被他们压下一头去?
“若是你连这点小事都忍受不了,那我奉劝你一句,还是趁早放弃你心中些不切实际的白日之梦吧!楼氏太后都可忍受陛下数十年的敌意和漠视,你怎得就不可以!”
一番呵斥下来,夏音莲也只得先答应下夏博明的条件,暂时做一段时间安分守己、不再惹是生非的花瓶贵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