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三位呢,又是何等意见?”
“臣等附议肖太师、利太傅之言。”
听到这些个答案后,楚墨轩的眼睛中终于是滑过了几丝满意的神情,心情尚好地微微抬了抬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打着龙椅的扶手,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等待。
好半晌,青年带着几分愉悦的声音才响彻了整个大殿,“那好,既然太后不仁不义先在,那朕也只好顺应民意,平息民愤了。苏礼,拟旨。”
“是,陛下。”
于是,在当日晌午,五六个呈着白绫、毒酒等物品的宫女,随着手拿圣旨的大太监苏礼,不急不缓地来到了当今太后孟氏的居住之所——琅寰殿。
自此,把持着半数朝政的孟太后,便彻底告别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朝堂,带着无尽的怨恨和不甘,被埋进了罪人的聚集之地——乱葬岗。
而她所心心念念的孟氏家族,也因得她曾经和现在的行为,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男丁全部于午门处斩首,花信之年(女子二十四岁)及以下的女眷罚没为官妓,其余女眷则充为了宗人府之奴。
至此,曾经在骊都城嚣张一时、盛极一时的孟家,便彻底成为了一颗倾倒枯萎的大树,再也翻不起任何风浪了。而那位妄想称帝的孟太后,也在此刻成为了北霖国皇宫历史上轻描淡写的一笔。
至于那位在皇陵中苦苦支撑了十九年的慧瑛太妃,则是被楚墨轩亲自接回了皇宫,立为了慧明太后。楚铭轩也因此驱除皇子头衔,被封为了瑛王。
轮回有道,苍天有眼,因果报应,时辰流转。
有罪者终将得到应有的惩罚,受罪者终将抛开一切枷锁,重回阳光下。
而在两天后,得知这一消息的莫璃轩并没有展现出淮恩意料之内的惊喜,或者是轻松。这让淮恩一度以为,他是因得情绪过于激动,才佯装镇定地听完了成海的所有汇报。
但等他真正开口询问过后,他才知晓,莫璃轩在听这些东西之之时,当真完全没有半点激动,甚至是丝毫的喜悦。
“你究竟……”
“没什么,就是无感而已,”莫璃轩瞥了一眼想要再问些什么的淮恩,嗤笑着回答了他之前迫切想要知晓的答案,“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如愿以偿了,不是吗?
“那既然她都已然如愿以偿了,便应该要放过我了。她费劲心机安排了这么大的一盘棋局,不就是为了将那个老女人彻底拉下荣华富贵,将整个孟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现在我按照她的要求做到了,她也应当放过我了。从此以后,‘楚璃轩’这个名字便应当不在属于我了,我应该只是阿昭一个人的莫璃轩了。
“成海说得没错,我每向阿昭靠近一步,我身上的枷锁便会松动一层,掉落一层,最终彻底脱掉身上所有披戴着的枷锁,成为她身边唯一的那一位。
“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莫璃轩凝望着自己面前那几幅画像,语气中充满了疑问和不确定,“为何,我就是感受不到一分,哪怕只有丁点的愉悦呢?”
“……许是这些枷锁在你身上存在了太久的时辰,也许是这样的结果,是你预料之内的,所以你才开心不起来。但不管怎么说……师兄,你都将自己逼得太狠了些。”
淮恩此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眼前这个看似坚强,实则充满了绝望的男人,只能拼命地在脑海中寻找着可以安慰他的语句。
“不狠一些,”莫璃轩闻言,毫不客气地冷笑了起来,“阿昭又怎么有可能彻底抛下那条老咸鱼,心甘情愿地回到我的身边?她本该就是属于我的,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依旧如此!
“扯什么凤凰,扯什么翱翔,我就不他顾寒渊当真心甘情愿看着阿昭离开!呵,分明自己在阿昭离开时嫉妒得发狂,却还要深明大义地口口声声说尊重!蠢,当真是蠢到家了!
“阿昭就该是我的,他又什么资格去碰!我同阿昭情投意合,夫妻恩爱之时,他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待着,盘算着他那个破星盘呢!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
……
淮恩看着突然性情大变的莫璃轩,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说话,又或者该说些什么为好,便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静悄悄地倾听着莫璃轩一个人的发疯现场。
等莫璃轩稍稍平静下来后,淮恩才佯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万分淡定地离开了丞相府的书房。出了房门后,淮恩却猛地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面容惊恐,两股战战,踉跄地找到了成海。
此时的成海正在自己的房间内,写着下一封带有莫璃轩命令的信笺,准备在明早投递到那些人手中,让他们带去北霖国和辉月城,实施下一步计划。
“哐当!”
见猛地推门而入的人是淮恩,成海刚准备出口的责备便成了关心,“怎得了,我瞧着你脸色好像不是很好,可是书房又发生了什么?”
“我去,你是不晓得,那家伙就跟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在那里疯疯癫癫地自顾自地骂着什么。好家伙,那架势就跟被瞬间夺舍了一般,吓人得紧!
“我当真佩服你啊兄弟,伺候这么个疯子伺候了几十年。若是换做是我,我估计早就要变得跟他一样,不,应当是更为疯狂了。”
成海没有立即回应淮恩的话语,只是沉默地为他倒了一杯热茶,“主子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自从见到帝姬殿下的第一面开始,他就有些不大正常了。
“虽说我作为下人,并不该对主子的事情有过多的评论和议说,但该说的事情,我还是要说几句的。淮恩,你难道就没有发现,自从见到帝姬殿下后,主子的情绪变得丰富了起来吗?”
“……这倒是发现了,”淮恩挠着头,不明白成海为何变得这般严肃,“可是他那般发疯……你当真不会感到害怕?”
“害怕?不,我只会觉得欣慰,”成海幽幽叹着气,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忧愁,“主子自小便被慧瑛太妃,不,现在应当称为慧明太后了,当作自己复仇的棋子。
“向着孟家复仇的棋子。所以,主子才会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被孟氏秘密送到了东凌国,承受着他本不该承受的一切,最终长成了今日这般铁血心肠之人。
“他没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也没有所谓被爱或者爱人的情感。你难不成没发现,他所有的笑容,在没有提及帝姬殿下之时,全都如同精致的伪装一般,令人不寒而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