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奴这一辈子,下一辈子就算是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公子的恩情!”说着,阿弦便当着两人的面,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结结实实地跪了下来。
“以后换个称呼,”秦明昭低沉地抬起眼来,语气沉闷地沙哑道,“自称为‘我’便好,你方才的那个称呼,并不适合于你。”虽说阿弦被打扮得漂亮,但还是被秦明昭一眼识破了她的出身。
手掌上那般明显的茧子,不是农户之女,便是仆家之女。
“是……”
“子……渊,先带她离开这里吧,找个地方将她安顿下来,再忙我们的事情。”
秦明昭上前扶起了阿弦,冷眼瞪着在周围看戏、还时不时发出几声令她不喜声音来的路人,吓得他们彻底收回声音后,才撤开了那道几乎能冻死人的眼神。
“好,就依你说的来。”
随后,两人便带着阿弦迅速离开了这里,去往了距离这里最近且属于残楼名下的医馆——同善堂。
同善堂。
“护……”
“免礼了,”未等面前的医师匆忙过来行礼,秦明昭便率先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唤玲芝和玲芙出来吧,帮这个姑娘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顺便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医师瞧见阿弦身上青紫暗红伤痕交错、但又身着华服的时候,先是下意识一愣,继而了然地连连点头,“是,属下这便前去唤她们前来。”
说着,便要离开这里,前去招呼两个还在后厨忙活着的姐妹花。但很快,他便被秦明昭叫住了刚准备挪动的脚步,“罢了,你带她去吧,孤……我同他还有些话要说。”
“……是。”
医师虽然不晓得自家护法为何中途改变主意,但还是顺从地带着那个眼神依旧对自家护法恋恋不舍的姑娘,离开了前厅,去往了处理伤口的后堂,等候着玲芝她们的到来。
“子夙,”秦明昭此刻的心脏,像是被人恶意捏住了一般,狠狠攥在了手中,控制着她的呼吸,她的心绪,甚至是她的念想,“我……”
还未等秦明昭落下话音,顾寒渊便快速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揽在了怀中,轻柔低声地安抚着她那突然翻涌而上的情绪,“阿昭,我都知晓,不必多言我也明白的。
“身为一国帝姬,救百姓于水火,是你的职责,也是你的必经之路。我无法将这一份责任从你肩上去除,也无法阻挡你在这条路上的进程。
“但若是这条必经之路在将来威胁到了你的安全和性命,我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这条路彻底堵死,让它不再会威胁到你分毫。你不知道,方才你不顾一切冲进去的那一瞬间,我究竟有多担惊受怕!
“那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可能会成为危害到你的人。刺客、细作、赏金者,甚至有可能是那家秦楼楚馆中识破你女儿身的打手。阿昭,我不奢求你将来名扬天下,我只求你,不要丢下我,可好?”
“好……呜呜,子夙……对不起,对不起……”
秦明昭呜咽着扑进他怀中,大哭着发泄自己内心参杂在一起的各种情绪,同时,也安抚着她所听到的,那颗因她而充满恐惧、跳如擂鼓的心脏。
“子夙,我好怕……我好怕我救不了他们每一个人啊……”
“不怕,阿昭,不怕,”顾寒渊看见这般痛哭的秦明昭,心中只觉得像是被一团湿润的棉花堵住了一般,令人心疼得窒息,“若是他们愿意被你所救,便都会重新回到他们原来的生活。”
后半句话,顾寒渊因得顾及着秦明昭此时的心绪,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宽慰着。
自助者,天助之;自弃者,天弃之。若是他们自己都甘愿堕落在那等泥潭中,那么就算是上苍亲自下凡来拯救,那都是无济于事。
但此刻,情绪过于激动的秦明昭定是听不得这样的话,所以,为了不继续刺激到她不稳定的情绪,顾寒渊还是选择了暂时隐瞒。
虽说真诚是情爱场中永远的必杀技,但是适当的小小隐瞒,也同样是风月情爱场中,不可缺少的技能之一。
而另一边,后堂。
“嘶……”
金疮药沾到伤口的那一刹那,阿弦疼得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她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又乖得像是只温顺的小鹿一般,退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忍着疼痛继续上药。
玲芝见状,虽然在当时并没有说出什么话语,但还是充满着复杂情绪地长叹一声,手下的力道又轻了一分,更加小心翼翼地替阿弦上起了伤药。
“你不必这般小心翼翼,至少在这里,你不必再同那里一样担惊受怕。我自然是知晓你来自何处,也知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毕竟……”
上药完毕后,玲芝一边同玲芙收拾起了桌上摆放的药物,一边轻声细语地抚慰着阿弦惶恐不安的情绪。
收拾完毕后,玲芝走到阿弦面前,缓缓拉开了自己的衣衫,将自己曾经布满着狰狞疤痕的后背展露给了她,“你瞧,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姐姐你……”
阿弦甚是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仿佛和自己是两个世界之人的女子,满心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可我分明瞧你……并非是……”
“是啊,现在已经不是了,”玲芝冲她坦然地笑了笑,穿好了自己的衣衫,简短地介绍了自己的经历,“但以前是,就在几年前,那家被血洗了的云霄阁,是护法出的手。”
“护法?”
“就是救你回来的那个小公子,是我们的护法,”玲芙在一旁适时地插嘴解释道,“她是我和姐姐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因得她,我和姐姐估计早就成为乱葬岗的孤魂野鬼了。”
“而且,连山城几年前那场声势浩大的血洗长街,荡平云荡山庄的人,也是她,”玲芝温温柔柔地莞尔一笑,将干净的绷带缠在了阿弦的背后,“今夜若是要洗漱,千万记得别让后背沾水。”
“那……”
阿弦还想问什么时,却在看见姐妹俩的神情后,仿佛明白了什么,心中好容易燃起的情爱火花,也在此刻,彻底熄灭了,转而燃起的,是另一种意义,且永不熄灭的火花。
“二位姐姐,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纠结了半晌的阿弦,最终在燃起另类火花的瞬间鼓足了勇气,开口询问了关于这家医馆和那位“公子”的所有信息,“那位公子……他究竟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