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如此舍近求远?”
秦明昭在听到拓跋璃不置信的疑问后,淡然一笑解答了她的问题,“虽说北境四关地处边境,但又有谁说,这北境四关之内,就一定是一穷二白,拿不出你们所需要的物资呢?
“再者说了,距离北境四关最近的地方,可是我东凌国天下第二粮仓,又何苦惆怅凑不够你这里一万五千石粮食?至于布匹,各地官衙商司已然开始加紧收购了,用不了多久,便能运到这里。
“兵械更是不必担心,毕竟……”秦明昭神秘一笑,微微歪着脑袋,看向对面已然被自己这般自信震惊了的拓跋璃,“放心,承诺给你们的东西,自然不会少了分毫。
“因为啊,”秦明昭意有所指地淡淡说道,“东凌国人做生意,向来看中的并不只是商货的质量,还有为商者的诚信和信用。孤可不会像某些人那般无耻卑鄙,尽是找一些无病呻吟的借口。”
“……我可否信得过你?”
拓跋璃望着秦明昭的眼神中,还是带着几分戒备和怀疑,但方才那般剑拔弩张的犀利,却已然消散了大半。看来。这位公主并非如自己想象的一般难对付啊……
秦明昭在心中轻笑一声后,默不作声地评价着这位令她刮目相看的公主。若是天下的公主,都如拓跋璃这般心系天下,以国事为重,皇室内也不会有那么多断不明道不清的家务繁琐事。
当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在秦明昭看来很是小儿科的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也自然不会出现姐妹相残,共抢一夫之类的场面。
想到这里,秦明昭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个已经被废了双腿,并且被发配到南边疆域的便宜姐姐,下意识惋惜地叹道:“若是那人能有你三成聪慧,也不至于沦落到那等从云端跌落的下场。”
“嗯?帝姬所说的,究竟是何人?”
拓跋璃听见秦明昭那般惋惜的说辞,很是好奇她口中所说的,究竟是何许人也。毕竟在秦明昭说起此人之时,眼中带着的,并非只有怜惜,还有嘲讽和冷漠。
极其复杂。
“并无何人,”家丑不可外扬,这点道理秦明昭还是懂的,就算是此事已然天下人人皆知,但这些话,也不该从她口中说出,“只是一个真正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对了,这个玉牌你可以拿去。
“这份文书,也一定要连同玉牌亲手交到你兄长,北狄可汗拓跋鸿的手中,告诉他,他有三日的时间来考虑是否接受。如若接受,那这三日后的七日内,承诺定会按时兑现,且分毫不差。
“而在这十余日内,孤并不会离开这金海关分毫,直至承诺兑现之时,孤才会动身离开,”秦明昭坦然地注视着面前惊讶到目瞪口呆的拓跋璃,“这样做,只是为了诚信二字,让你们放心罢了。
“当然,若是你们北狄部落并不打算接受这份协约,并且继续有意同北霖国合作,你也大可以拿着这个玉牌去寻北霖军,将孤生擒,这样也能算北狄部落特级军功一件。
“是接受我东凌国的求和协约,拿到三倍物资,还是继续与虎谋皮,同北霖国周旋,就看你们如何抉择了。从始至终,选择权一直也只可能在你们手上,孤乃至东凌国,都无权干涉。”
拓跋璃被秦明昭这番颇义正言辞的说辞彻底震惊到了,她不明白,自己面前这位帝姬,说出这些承诺的勇气何在,底气又何在。因得心中太过疑惑,她最终还是将这些疑问问出了口。
“勇气吗?”
秦明昭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是微笑出了声,“与其说是勇气,不如说,这是与生俱来的气势,和对自己母国的自信罢了。毕竟这么些年东凌国一直屹立在东方不倒,自有它的底蕴和气场所在。
“至于底气,那便是秦家人守着这片江山,前前后后的年成加起来,已然有六百余年。这么久的时间之下,又怎会没有这般胸有成竹的底气?
“虽说你们北狄人骁勇善战,是天生马背上的战神,可你们回过首去看看,你们费尽心血打下来的这片草原,是否守住了超过百年?没有盘根错节、深扎土壤的根系,又何来的参天大树?”
“原来……竟是如此……吗?”
拓跋璃闻言后,略有些失神地偏过头,凝视着自己旁侧窗外的那片景色,沉默许久。良久后,才苦笑着开口喃喃道:“是啊,长久以来,北狄人便如同那苍天之上的浮云一般,走到哪,打到哪。
“甚至连现如今的王庭,都在草原上时刻变动着。说到底,北狄不能拒绝北霖国不怀好意的帮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得自身的气势和底气不足,无甚能拒绝他们的理由。
“倘若北狄部落也能有像贵国一般的底气,那是不是……”
“那么这场战争,便不会出现你们的身影,甚至更为大胆的说,科伦娜草原上的疫病,也不会发生。因得北霖国知北狄空有一身武力,却无底气,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挟持你们。
“孤的这番话,也就只能提点到这里了。至于你们今后的发展,那就要看你们自己要如何了。但有一点,需要双方都达成共识,那便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和平共处。
“倘若有一日,北狄部落当真如你所想强壮发展了起来,那么请别忘记了,在东方屹立着的那方国土,是你们永远不可能去触碰的,毕竟……”
秦明昭很是礼貌地冲着拓跋璃轻笑了一声,伸出较为修长的手指,指着自己藏在薄纱之下的那根簪子,“我们东凌国的国师,可不是那种只会忍气吞声、卜卦算命的相术师。”
此等明显至极的言外之意,常年混迹在商界的拓跋璃,又怎会听不懂?闻此言,她只能陪着秦明昭一同笑了起来,“好,我记下了,而这份协约,我自会如实地带到阿兄面前,请他定夺。
“至于最终阿兄如何抉择,本公主亦不会过多干涉,”拓跋璃心境微酸地苦笑着,万分羡慕地看向自己面前自信光明的秦明昭,“毕竟……草原上女子的地位,可不如你们东凌国那般高贵。
“更别提像凌昭帝姬你这般,登临朝政了。草原上的女子连自己的婚嫁都不能做主,更何来同本公主一般云游四方,同四方来客打交道?
“因得阿兄许我从商云游,同外族打交道,族中的那些贵族和长老已然是颇为不待见阿兄同我。若阿兄同你父皇一般,允我上殿议事,怕是那些老家伙会各个以死相逼,要我匆忙嫁作人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