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旗满洲都统,不是皇子阿哥能亲近的身份。
真要跟自己关系走的近了,那齐锡的都统也到头了。
再说中间还隔着九阿哥,就算他想要拉拢齐锡,也拉拢不过来。
倒是噶礼,太子大舅的连襟……
三阿哥想着马家跟自己额娘降位,中间还有毓庆宫的事。
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可也有些心动。
索额图一死,太子就失了外朝的纽带,失了耳目。
自己是被皇父推过去的臂膀,那自己要取代索额图,成为居中联系内外的人?
他想了想,对三福晋道:“太子喜奢华,将前阵子外头的端午节礼清点一下,看看有什么看着显贵的东西凑几样,明儿爷去西花园给太子爷请罪。”
三福晋点头应了,犹豫了一下,道:“爷,圣驾才挪到畅春园半月,瞧这样子,总要出了伏才会回宫,这还要小两月呢,咱们还往头所去么?”
三阿哥想了想,道:“搬,越是这个时候,看着越要如常,爷不过在宗人府关了三天,就有五个弹劾爷的折子,不能露了怯在外头,让旁人以为爷失了汗阿玛的偏宠了。”
那样的话,不单单是容易被欺负,还会被皇父怀疑心存怨愤。
三福晋点点头,想到了舒舒。
那边也该预备一份赔罪礼,起码面上将上次的事情抹了。
*
南头所,八阿哥也将自己关在书房,却是如泥塑似的,动也不动。
三阿哥开恩,免革贝勒……
这就是爱子么?!
去御前耍酒疯,闹了一场,只关了三天!
至于“停封一次”,谁晓得下一次封爵是什么时候……
现下就已经是贝勒了,不是还要给新君留余地么?
功封……
八阿哥手中拿着一支新毛笔,没有军功,哪里能捞功劳呢?
记功两次,自己是不是就能升回贝勒?
眼见着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两个皇父宠爱的幼子也将要成丁,初封应不会低于贝子,难道自己要跟小弟弟们比肩?
汗阿玛素来喜欢能干的儿子……
三阿哥人品行事虽可笑些,可功劳都是实打实的。
倒是自己这里,没有什么功劳。
如今宫里四妃格局已变,要是皇父真要升个嫔到妃位,资历排在最前头的就是自己额娘。
为了体面,皇父不会升无子妃嫔的,再受宠也不会升。
那最有机会的就是额娘跟敏嫔。
真要到了那时,自己就能“子以母贵”;可是在那之前的,自己要立功劳,让额娘“母以子贵”。
*
北五所里,正房。
九阿哥跟舒舒说起了这几日的规划,道:“爷寻思了一下,这几日还是回内务府坐班去,不在园子这边了,等到二十八那两天再回来,离御前远点儿。”
关键是在园子里,动静都在皇父的眼皮子底下,还要熬时间,怪难的。
舒舒道:“随爷,那还是叫人给爷送饭吧?也不能老出来吃啊……”
九阿哥摆手道:“不用,正好带着十二将皇城里的馆子挑几家转转,回头小汤山那边买卖街招标,最好还是这些知根知底的商户,省心。”
他既有主意,舒舒就不再啰嗦,只道:“四公主那里,要是明后天过来园子,还来这边吃饭么?”
九阿哥想了想,道:“不用特意预备着,多半娘娘会留饭。”
舒舒也想起四妃之事,道:“和嫔现下炙手可热,这两年皇上出行都带着,眼下又有独一份的赏赐,估计长春宫住不久……”
实际上嫔就是一宫主位,只是之前没有地方了,和嫔才安置在了长春宫,成了一宫双主位的格局。
九阿哥听了,道:“西六宫满了,东六宫承乾宫跟景仁宫都在修缮,到时候即便不晋为妃,不拘挪到承乾宫还是景仁宫,估摸也会按照妃位来安排日用。”
舒舒道:“那样的话,就将佟妃的路给堵了。”
九阿哥撇撇嘴,道:“佟国维一日不回京,佟妃一日也晋不了贵妃,这样挺好的,就是娘娘那边,肯定也乐意后头的年轻妃嫔上来,而不是上头添个贵妃。”
舒舒道:“九格格不安呢,回头爷见了补熙也瞧瞧,真要是骨子里也傲慢,也还真要留心,别叫他欺负了公主。”
九阿哥点点头,道:“行,爷记下此事了。”
*
鸭子大军到来三日,初见成效。
虽说依旧有蛙鸣,可是却是稀稀拉拉的,不再是之前那种此起彼伏。
外加上舒舒叫核桃做的蚕丝小耳塞,很是顶用。
夫妻俩睡了个安稳觉。
一觉到天明,九阿哥拿出了耳塞,道:“塞耳朵里还是有些不舒坦,这要是直接做大些,包在耳朵外头,不就是成了耳闷子了么?”
耳闷子,是冬天护耳用的。
舒舒囧,那就是包耳式耳机……
“其他季节还好,夏天不行,太热……”舒舒道。
九阿哥道:“爷今天琢磨琢磨,这个东西更适合学子,他们读书更需要专注,回头往耳朵里塞的,外头包耳的,都弄出几样来,搁在咱们家前门的文房铺子里……”
舒舒道:“那倒是正合适。”
用了早饭,九阿哥就走了。
因为今天有耳塞的事情等着,倒是觉得坐衙也不那么难熬了。
九阿哥出门没多久,前头就有了动静。
崔百岁进来,手中拿了三福晋送来的帖子跟礼单。
这是“百岁礼”提前送了?
舒舒接过来看了,露出意外来。
除了常见的百岁礼,正经有几样好东西,魁星砚台、玄武镇纸、多宝十八子。
“福晋,三福晋又搬到头所了,刚搬过来,就叫嬷嬷送了东西……”
崔百岁道。
那嬷嬷也没有请见,送了礼单,撂下东西就走了。
舒舒点头道:“收着吧。”
平日里将三福晋拒之门外还罢了,这时候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她将礼单递给核桃,道:“入库,记上一笔,回头那边大格格‘抓周’的时候多添一份。”
核桃应了,拿了礼单下去。
舒舒想了想,往后院去了。
尼固珠正醒着,眼见着满三月的孩子,全是肉,口水更是没完没了。
舒舒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胳膊,真是比阿克丹的大腿还要粗,小拳头像个小肉疙瘩。
“阿牟,会不会太胖了?”
别养成了易胖体质,小姑娘大了,都是爱美的,还是适中最好。
伯夫人道:“这是奶膘,没事儿的,断了奶就开始抽条了。”
舒舒忍不住想要抱,被伯夫人拦了,道:“抱完她,两个大的抱不抱?又要挨着抱了,回头胳膊酸,再养些日子……”
舒舒因在月子里的时候,亲自哺育阿克丹,也抱了尼固珠跟丰生几次,胳膊就有些酸,前阵子贴膏药来着。
舒舒也听劝,又开始去摸尼固珠的小脚。
尼固珠还以为是游戏,就使劲地蹬脚。
舒舒就跟伯夫人念叨起三福晋,道:“早先像是不错的大姐姐,行事也伶俐,这两年看着越发歪了,本想要避得远远的,眼下又不能了,哎,真是懒得费心应付她……”
伯夫人道:“又不是交心做朋友,不必挑剔太多,就当是寻常亲戚,面上过得去就行了,省得让人说嘴。”
舒舒躺在尼固珠旁边,道:“现在的人都闲着,就爱讲究旁人家的事儿……”
还有就是所谓的人情社会,有耐心的应付就应付了,没耐心的时候,也是烦。
“郭络罗家一出京,姻亲故旧就跟没头苍蝇似的,还钻营到我们这边了,拐了八道弯的关系……”
“舅母那边也挺可笑的,之前递帖子,我都给退了,还打发表妹过来,话里话外我待福松好,就该待她的儿女也好,我又不是她额涅,哪里有那么多应该……”
“苏努贝子府的人那边也挺逗的,到我跟前,还话里话外说珠亮的不足,简直是有毛病,这争抢好强还能争到亲戚家来……”
舒舒忍不住搂着伯夫人的胳膊,吐槽不已。
伯夫人摸索着她的后背,道:“谁在这世上都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哪里能万事随心呢,只看宜妃待你的宽和,郭络罗家的亲戚客气也就客气几分,那是给宜妃的体面……”
“福松继母那里,是自家亲戚,可是也不能跟在娘家似的随意,你看你阿玛,不喜你舅舅一家,可是什么时候拒之门外过?这是给你额涅的体面,那是你额涅的娘家人,真要不理不睬的,你额涅不在意,可旁人怎么看呢?那也不是个胆子大的,到时候你见了,约束几句,说不得比不理不睬更省心……”
“苏努贝子家的人,跟你关系远了,下回再这样说,不见就不见吧……”
为了几句闲话,跟姻亲翻脸显得小气;可是任由他们嚼舌头,也不对劲,好像支持他们的言论似的。
伯夫人摇头道:“这个亲事定的匆忙了。”
倒不是说苏努家的格格有什么不足,而是这样的姻亲容易生是非。
到时候小三听这些话听多了,影响兄弟手足情分,家里也不安生。
舒舒也想到此事,认真起来,道:“我得找小三来告戒一番,让他晓得分寸,别被蛊惑了,真惦记爵位,那样阿玛、额涅该伤心了……”
伯夫人点头道:“提醒一下也好,省得日后生事,家里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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