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听到这话,捂着胸口一副要晕过去的架势。
宋撷玉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怎么开口,不开口吧,堂堂雍王府连顿早膳都不给,着实太抠了点,不知道的还以为雍王府破落成什么模样,可要是搭腔,真让谢灵在这里慢腾腾吃了早膳才回去,赵嬷嬷会不会当场晕过去她不知道,但宫里的皇后指不定得被气成什么样……
“本宫猜的还真是一点没错,赵嬷嬷来请,是请不来你的。”
宋撷玉才刚刚想到皇后,下一瞬就听到皇后的声音传了过来,往门边看过去,就看见皇后穿着常服,面色发冷,端庄雍容的气度哪怕她穿着最平常的衣裳也掩盖不住。
皇后身后,是小跑着过来报信的侍卫,正一脸艰难困苦的看向宋撷玉这边。
宋撷玉面上并没有多少怒容,托腮对着那小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这人还真是不禁念叨,说曹操曹操到。
谢灵显然也没想到皇后会亲自过来,抿了抿唇,没了刚刚的散漫模样,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母后。”
皇后面色仍旧严峻,并不吃他这一套,走了进来,言辞锋利:“你还记得本宫这个母后?”
谢灵在皇后面前,半点不敢放肆,伸手亲自将皇后扶着坐下。
皇后坐下来,才看向宋撷玉,一双和谢央谢灵如出一辙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着,细长,看人时拉出了三分上位者的气势。
“雍王妃,情急之下,用了本宫皇后的令牌进了雍王府,还望你能体谅。”
宋撷玉嘴角抿着三分客气的笑,不置可否:“皇后娘娘说笑了,体谅不体谅的,您都坐在这了,长乐一介晚辈,哪怕颇有微词,也万万不能开口的。”
皇后挑了挑眉,宋撷玉字字句句没有说半个字她的不是,却字字句句都是在暗讽。
坐在皇后之位上这么多年,基本的胸襟还是有的,对于宋撷玉棉里带针的话,她倒是也没多在意,重新看向谢灵。
“来人,将早膳带上来。”
谢灵更加局促,紧紧抿着唇,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母后……”
皇后却像是半点没察觉他的异色,看着外面的宫女太监将碗碗碟碟都给摆了满满一张大八仙桌,她抬了抬手,让袖子上的褶皱自然的舒展开,声音一贯的威严:“怎么了?方才不是你说要用早膳?如今我将早膳与你带过来了,你怎么不用?”
谢灵站在旁边,表情隐忍,他向来不羁,心怀广阔,便是容貌,也比谢央要稚嫩上好几岁,不似头顶二位皇兄那般少年老成,身上更多了三分少年气。
皇后瞧他这模样,心下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面上却半点没松缓,紧紧板着脸:“是这一大桌子不合你意?行,去换一桌子,直到三皇子满意为止。”
她这话一落音,谢灵那边径直跪了下去:“母后,儿臣惶恐。”
景安帝一向提倡节俭,最忌讳的就是奢侈糜烂,而皇后身为一国之母,也是时时以这话警戒自身,谢央和谢灵身为嫡子,更是在这事上从没有半分懈怠。
不过区区一个早膳,竟要挥霍掉1十几二十多个菜,足够普通人家半个月的用度,这罪过他哪里承受得住?
看着谢灵跪在自己面前,皇后终于变了脸,言辞之间更是凌厉:“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你又有什么惶恐的?你胆子不是一向大的很吗?本宫都约束不了你了?”
谢灵被皇后一连串的斥责逼的面色苍白,沉默片刻才终于爆发,隐忍着情绪:“母后,你非要如此逼迫儿臣吗?”
他不相信皇后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那个位置从来不是他心中所愿,旁人想要,便让他们拿去,又何必让他去坐上那个位置?
宋撷玉在一旁听着谢灵这话也被惊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神带了些意味不明,这位三皇子虽说赤子之心,大简近真,作为一个皇子,一个闲散王爷没问题,可要是即将成为太子,可就是大问题。
这位三皇子,还是被皇后养的太过天真了些。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皇后放在扶手上的右手陡然间用力,死死的抓着那处,甚至因为力气用的太过,微微的发抖。
好半天,她才起身,半俯下身子看向他,声音压的又重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是本宫逼你吗?分明是你想要逼死本宫啊!”
她说这话时,语气是极为真切的悲哀和痛心,以至于听着十分让人心酸,谢灵何时见过她这副模样?自己心里想的什么都不顾了:“母后,都是儿臣的不是,你莫要动气,儿臣这就入宫。”
皇后没再表态,只重重的跌回到方才的位置,一副对谢灵极为失望的模样。
反而是赵嬷嬷,一听谢灵终于不再拧着了,连忙招呼人拥立着谢灵出去。
而在谢灵出门的一瞬间,皇后灰败失望的脸色陡然间平静下来,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高高在上端庄雍容的模样。
这变脸的本事,宋撷玉还真是叹为观止,高,实在是高,不愧是皇后,算计起自己儿子也是毫不心软,三皇子怎么可能玩得过她?
屋子里就剩下皇后和宋撷玉对坐,一时气氛有些奇怪,宋撷玉端了茶盏,假模假式地喝了几口,等了半晌都不见皇后有起身的趋势,只能干咳一声,出声暗示。
“听说陛下欲要立三皇子为太子,长乐在此先给皇后娘娘道喜了,今日大喜之日,皇后娘娘贵人事忙,长乐也就不在这日子耽搁您,改日一定亲自进宫送上贺礼。”
宋撷玉自觉自己这话说的够明朗,够清晰,够点明主旨了,客气中又不失礼,心知肚明中又带着几分场面话的虚伪劲儿。
她表示非常满意,也觉得皇后会满意,毕竟两人关系可不是能坐下来好好喝茶客套的关系。
她也算是害死了她儿子的罪魁祸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