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撷玉下了马车,看到宋青山时,踌躇着不敢上前,还是宋青山自己大步走了过来,方正的国字脸上透着三分威严和不苟言笑,但说出来的话语气宠溺亲昵,跟他的长相格格不入。
“怎么?玉儿这是不认识爹爹了?”
他这一开腔,宋撷玉的心这才安稳下来:“爹爹……我以为您还在生玉儿的气。”
她这一句话,宋青山总算是明白过来她这般反常是为了什么,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日,爹爹话是重了点,你做的很好,若是再碰上,记得便如当日那般,你哥哥嫂子已经进了大狱,你要是再出事,你阿娘只怕真就撑不过去。”
他说这话时,眼里隐隐有些碎光闪烁,还没等宋撷玉细看,就已经恢复如常,推着宋撷玉进去:“你阿娘念叨你许久了,非得逼着为父出来迎你,赶紧进去,好好给你阿娘敬个茶赔罪。”
宋青山并未陪宋撷玉多久,说了些话便被身边小厮急匆匆的请走了,今日是宋青山的四十大寿,太子暴毙,淮阴王府的地位水涨船高,来府贺寿的宾客几乎包含了大禹大半的高官贵人。
“王妃小心!”
宋青山走后,宋撷玉便再没有开过口,一直垂着头,眼神发直,思绪一看就知道飘到了别处。
直到玉淑的一声惊呼,她才惊醒,但也已经迟了,她被面前的石子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面扑。
宋撷玉下意识闭了眼,好半晌都没感觉到疼,这才白着脸睁开眼,看向自己的手腕,谢俶的手牢牢的在下面托住她,脸色黑的如锅底。
看宋撷玉自己能站住了,他才松开手,语气不善:“摔了闭眼就不疼了?”
从宋青山走后,他就察觉到宋撷玉魂不知道又飞到了哪去,隐忍着没有发作,直到她走路不看路,差点摔着,谢俶才终于忍不住自己的脾气。
呵,要不是他不在她旁边,只怕又得惹一身伤回去,他放在掌心护着,珍馐奇宝养着,就是让她这么不在乎自己身子的?
看谢俶真有了脾气,宋撷玉有些心虚,看了看四周,除了她们并没有旁人,被宋撷玉看了一圈,两个丫鬟都很有眼力见,连忙垂头装聋作哑,玉娴还悄悄挥手跟身后的丫鬟婆子示意,让她们别傻瞧着王妃和王爷,让王妃下不来台。
看底下人如此看的懂脸色,当即抓了谢俶的袖子,压低了嗓子求饶:“三哥哥,我错了,这么多人,你给我留点面子……”
谢俶被她晃着手,脸色有些松动,但眉宇之间的黑色还是萦绕眉间,挥之不去:“每次认错认得快,就是没长过一回记性!”
宋撷玉可不怕他这疾言厉色,笑的眉眼弯弯,伸出三根手指,连连保证:“放心,长乐下次一定把三哥哥的话给刻在心上,记得牢牢的,孟婆汤都忘不了的那种!”
谢俶被她的话气笑,一时脸色也有些绷不住,没好气的训她:“什么孟婆汤?胡说什么!”
看他笑了,宋撷玉松了一口气,气势也涨了回来,看向正在憋笑的两个丫鬟,一时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在玉娴玉淑两人身上看了好几眼,最后视线落在憋笑憋的最猖狂的玉淑身上,拖长了调子,准备问责,找回自己的威信。
“玉淑~”
听到自家王妃比平时温柔了好几倍的调调,玉淑只觉得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脸上五官都皱在了一团,为难的应了一声。
“王妃,您是不是渴了?奴婢这就去给您拿上好的玉桂茶?”
宋撷玉捏着帕子,故意板了脸色,对玉淑的讨好视而不见:“玉淑,胆子大了,居然敢取笑你主子,可是觉得我威信不在了?”
看玉淑被牵连了,其余人哪里还敢露了半分笑模样,只是看向玉淑的视线里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察觉到身后那些视线,玉淑心累至极,果真是白对这些小丫头片子好了,关键时候,连个敢帮她说好话的人都没有,世事弄人,人心不古。
快乐都是别人的,她玉淑什么都没有。
苦了脸,玉淑可怜巴巴的开口:“奴婢错了,王妃要不饶了奴婢这次?”
宋撷玉冷哼一声,面上有模有样的覆了一层寒霜,一脸的公正无私:“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
她说到这,面上神色仍旧严肃规矩,浅色的瞳却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恶趣味:“把兵法书抄上十遍吧?”
谢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已经摸清了她这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兵法书,并没有规定是什么书,可整个王府里,也就他书房和杨瑾的卧房里有,玉淑最怕抄书,若是出去买,自然问不出来哪本兵书最好抄,字数最少。
玉淑想要偷懒,自然不会来找他这个王爷求教,剩下的,就只有杨瑾了。
他这个王妃,这是暗戳戳的准备当红娘?
宋撷玉打的主意,谢俶看出来了,玉娴看出来了,也就只有玉淑当局者迷,半点不知情,只以为宋撷玉是真的恼了要罚她。
在自己可能要失宠的紧迫感里感怀了了一瞬,玉淑果断的在自己的小脑袋瓜里迅速扒拉出来了应对之策,在脸上挂上了狗腿子的笑来:“王妃,您这话可是误会奴婢了?您怎么会没有威信?”
她夸张的凑到宋撷玉面前:“在奴婢心里,您就是雍王府最有威信的,谁敢不听您的……”
玉淑这话斩钉截铁的丢出来时,速度太快,以至于玉娴想捂她嘴都没来得及,脸色大变,顾不得会不会被牵连,连忙上前帮着玉淑打圆场,脸色藏不住的焦急,扯着玉淑就跪了下去。
“王爷,王妃,,玉淑一向口无遮拦,她绝对没有坏心。”
玉淑被玉娴扯着跪下去,懵了一秒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当即脸色也白了。
她为了讨宋撷玉欢心,故意将话往夸大了的地儿讲,一时没了度,雍王府最有威信的是王妃,那雍王殿下的面子往哪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