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谢央几次三番的造势,言之凿凿的暗示沈昭昭腹中之胎是景安帝的福星,沈昭昭母凭子贵,不仅父亲沈显被赦免出狱,连谢央对她也更温柔小意起来。
是日天朗气清,谢央陪着沈昭昭回左相府看望沈显,谢央刚经历了禁药之祸,好不容易借着沈昭昭肚子的势头扳回一局,此时正需要这位刚免了牢狱之灾的岳父助力。
沈显如今虽然不能同日而语,但也绝不能小觑,俗话说得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沈显毕竟是曾经的左相,门下谋臣无数,门生更是遍天下,哪里就真能废了?
谢央出行之前,对身怀六甲的沈昭昭更是关怀备至,特意嘱咐车夫架马行车设计颠簸,要慎之又慎,再加之东宫车架随从甚众,故而一路行的十分缓慢。
行路途中甚是无趣,谢央随意将车帘挑开一条缝隙向车外望,本事无心之举,却偏巧在坊市间瞧见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着玄青色长衫,走得一瘸一拐,身边小厮几次怕他跌倒想去扶他,都被他怒气冲冲的推去一旁,行止别扭又好笑。
谢央一眼便认出这“跛脚”是浦俊成,心中隐隐升起一丝快意。
禁药之事差点将他这些年的设计毁于一旦,虽然他心知浦俊成不过是个出头的椽子,但仍旧看他不惯。
若不是碍于景安帝对东宫看得紧,他早就想给浦俊成这蠢才些颜色瞧瞧。
如今倒是不必他费事,恶人自有天收,岂不是大快人心。
谢央近日因着沈昭昭的胎过的顺风顺水,看着浦俊成一瘸一拐的模样竟起了促狭的心思,对窗外随行的刘庆道:“孤瞧这前头那跛脚的像是浦大人,去请他过来,孤有话问他。”
刘庆顺着谢央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个跛脚书生,定睛一瞧,不是浦俊成那杀才又是哪个!
“殿下当真要见那猥琐小人?”浦俊成差点将太子和他害死,刘庆对此人深恶痛绝。
谢央冷冷扫了一眼刘庆:“孤的话你可是听不懂?”
“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将人带来。”刘庆请罪,当即往浦俊成那边走去。
片刻,刘庆便将一脸诚惶诚恐的浦俊成带了过来。
“殿下,奴才将浦大人请来了,还请殿下示下。”
车中人轻嗯了声,谢央抬手掀起车帘,目光在浦俊成的跛腿上逡巡。
浦俊成急忙行礼问安:“臣见过太子,不知太子唤臣前来所为何事?”
谢央一哂:“孤近日不见浦大人上朝,又听闻浦大人身体抱恙,甚是挂怀,今日碰巧遇到了。”
顿了顿,面露关怀之色,又道:“不知浦大人的腿是如何伤了?可曾传了太医瞧过?”
提到伤腿浦俊成面色顿时变得窘迫,不由想起了那日在谢俶在巷中对他的折辱,害得他在宋撷玉面前颜面尽失,当真可恶。
浦俊成脸色变了变,报复的念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回禀殿下,这腿伤是臣时运不济,开罪了雍王……”
“哦?竟有此事?”谢央挑眉,本朝律法严明,即便是亲王也不能对朝廷命官滥用私刑。
他本是想奚落浦俊成一番,不想竟意外得了谢央的把柄,兴致更浓。
浦俊成见太子对此事十分上心,便将那日之事经过一番修饰篡改说与谢央。
言语间,浦俊成有意无意将自己被辱的事由推给了宋撷玉对他有意,而谢俶身为亲王,管不住自己的王妃,却罔顾法纪对他滥用私刑。
“……太子殿下明察秋毫,还望能替臣在陛下面前讨个公道。”
谢央越听越觉厌恶,宋撷玉便是瞎了眼也不可能瞧得上他这个瘌蛤蟆,面上却不显:“浦大人之苦孤亦觉愤慨,但父皇对皇叔宠信有加,别说是浦大人,便是孤惹了皇叔不悦,他恐怕也是打得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浦俊成哪里听不出太子是在推脱敷衍,并不想帮他上谏,心中不忿,却不敢表露:“能得殿下垂问一二已是臣之幸。”
浦俊成这次倒是知趣,谢央满意的点点头,便即要启程,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昭昭突然开口:“本宫也对浦大人之事深表同情,未能帮护一二确实心中不忍。”
顿了顿又道:“太子殿下时常同本宫提及浦大人贤德,是个有才之士,殿下惜才,又礼贤下士,浦大人若是有空,不妨常来东宫走动,刚好本宫也有些疑惑向大人请教。”
浦俊成怔愣了一瞬,随即喜出望外,连连称是,被谢俶磋磨殆尽的自尊又如同清晨朝霞般冉冉升起。
东宫的车架又缓缓启程,待走出一段,谢央忍不住狐疑道:“怎么忽然想起拉拢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才?”
这蠢才说的自然是浦俊成。
沈昭昭温柔的抚上隆起的孕肚,巧笑嫣然:“蠢才自然有蠢才的用处。”
谢央撇撇嘴:“能有何用处?浦俊成空有抱负却与才智,整日竟琢磨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是个十足十的草包,要来何用?难道指望他再参东宫一本?”
沈昭昭也知谢央因禁药之事对浦俊成深恶痛绝,自然不愿拉拢他做东宫幕僚,笑着道:“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便是草包也要物尽其用才是,殿下暂且忍忍。”
沈昭昭话中有话,谢央不由深看她一眼:“太子妃有话不妨直说。”
沈昭昭笑着同谢央讲起了雍王府近日的闲话:“……妾听闻皇叔王府里的孙嬷嬷正托了京中几个精干的婆子,在京城附近各地寻找年纪合适的姑娘,不仅要家世清白,还要相貌出众,性情温良,若是能有几分才艺更是锦上添花呢!”
谢央微微皱眉:“皇叔,难道准备纳妾?”
“殿下英明,真是一点就透,妾听那几个婆子的意思,皇叔似乎确有纳妾之意。”
谢央微微摇头,还是有些不信,他那皇叔对宋撷玉如珍似宝,便是有些龃龉也不至于自己张罗着纳妾,更何况雍王府纳妾浦俊成又能有何用处?
沈昭昭看出谢央的疑惑,狡黠一笑:“殿下整日忙于前朝诸事,自然对后院妇人的心思有所不知,据妾所知,那浦俊成有个表妹,生的花容月貌,颇有几分才情。”
她顿了顿,接着道:“最妙的是,这位表小姐似乎对皇叔很是情根深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