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过去。”良久,谢俶起身,语气冷峻,一旁的玉娴大气都不敢喘,偷偷觑自家郡主脸色,见宋撷玉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这才连忙带着雍王殿下往杜锦住的院子走,心里对杜锦更是佩服至极。
这可是连那些皇子都乖乖叫皇叔,半点不敢造次的雍王殿下,杜锦居然敢这么挑战他的底线,简直是在老虎脸上拔毛。
可是佩服完了还是忍不住担忧,看雍王殿下是被气的不轻,小公子可怎么熬过去?
宋撷玉到底是放心不下,想了想还是带着宋嬷嬷一起过去,心下想着要是杜锦小孩子心性发作,谢俶下手管教她在一旁多少能拦着点。
结果等她过去,并没有看到谢俶和杜锦对峙的场面,倒是先前性子傲娇嚣张的杜锦,如今正乖乖的自己往身上套衣服,一张圆乎的包子脸似是不服气,气鼓鼓的涨得更圆。
“这上衣我穿不上!”杜锦什么时候自己穿过衣服,他短手短脚,怎么也套不上外面的短褂,一时之间又是不耐烦又是委屈,将衣服往地上狠狠一摔,手脚并用又爬回了床上。
旁边站着的玉娴被冷脸的雍王殿下吓得话都有些说不清楚:“更衣还是让奴婢来吧。”
谢俶声音更寒,脸色肃杀之气更浓:“放着,让他自己来。”
玉淑身子抖了抖,连忙退后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不敢抬头跟杜锦对视。
杜锦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这委屈,脾气也上来:“小爷我就不穿!”
这声不成体统的“小爷”让谢俶下意识蹙紧了眉,面色忍耐:“不穿就现在跟我回京!”
他说完就要上手提着杜锦的衣领子将他像是小鸡仔一样抓起来,杜锦脸色一白,脆着嗓子喊了起来:“穿!我自己穿还不行吗?”
要是就穿着里衣被这个冰块脸坨回京,他的脸就丢光了!
宋撷玉在旁边看的叹为观止,不愧是京城命硬心硬能让小儿止啼的雍王殿下,心里无端端开始感叹,将来谁要是能活着嫁给谢俶,日后儿女的教导恐怕不用多操心……
看杜锦最后还是勉强将身上衣物穿好,谢俶这才开口:“走吧。”
宋撷玉没想到这就要走了,连忙上前:“还没用早膳呢,现在就要走吗?”
谢俶冷硬的脸上似有无奈之色:“今日我还要回宫面圣,顺便还要将他交还给他父亲,他的早膳时间已经被他自己给败没了。”
“爹爹来接我了?”杜锦没想到冰块脸带自己回去是因为这事,一张小脸上满是激动。
宋撷玉之前还觉得谢俶有些不近人情,现在倒是有些惭愧起来,这位雍王殿下跟上辈子没什么不同,还是一样的低调,做好事不喜留名。
“玉淑,快,打包几块糕点给小包子带着路上吃。”当机立断,宋撷玉吩咐下去,玉淑手脚麻利的装了一些杜锦喜欢吃的糕点小吃,陈嬷嬷也连忙挑着杜锦喜欢吃的特产给带上,宋嬷嬷则收拾一些他必要的衣物和贴身贵重物品,一时间还真有些乱糟糟的。八壹中文網
宋撷玉想到什么,低声吩咐了一句给玉娴,玉娴得了令匆匆下去。
片刻之后,谢俶看着手里布袋装着的肉干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
所以她特意让玉淑下去拿的就是这个?
宋撷玉却不管,倔强的看着他,将布袋坚持又往他怀里塞了塞:“这是玉儿亲手做的,三哥哥从这往京城,又有小半日的路程,肯定又会忘记用午饭,这肉干虽不管饱,但大抵是有些用处的。”
“要是又开始胃疼,可没人管你!”
看宋撷玉气鼓鼓的样子,谢俶左胸位置突兀的跳动起来,他低垂着眉眼,看着她的眼神幽深的吓人,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一出口,声音竟然有几分沙哑:“玉儿怎知我有胃疼的旧疾?”
他的胃病并不算十分严重,只几月半载才发作一次,他也不想多生事端,所以极少请大夫,连他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有这毛病。
宋撷玉一个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谢俶一双墨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自己,宋撷玉有一瞬间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上一世谢俶的胃病已经十分严重,哪怕是跟他不对付的宋撷玉,都能从太医那里听说过一次两次,她当时贵为懿贵妃,谢央帝位不稳,正是需要淮阴王府鼎力助他,对她小意温柔,三宫六院,谁不知道懿贵妃最受宠。
她那时候顺风顺水,没有人不顺着她,更没到后来跟爹娘闹翻的时候,她坚持嫁给了谢央,淮阴王府拿她没办法,只能倾尽全力帮她。
那时候,她身边唯一敢说些让她发怒的话的人,就是她这个三哥哥。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自古以来的真理,谢俶说的多了,哪怕后来发现他说的大半是对的,宋撷玉也下意识产生厌恶之感,久而久之,谢俶也察觉到她的情绪,只觉得她是个蠢笨的,渐渐地,也就不再多嘴,只是见了面再没给过她好脸色,眼里满是厌恶,她虽然为这恶意伤心难过,但因生性倔强要强,自然要将这嫌弃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她跟谢俶互相看不上眼,从太医那里听了个大概,只觉得谢俶受苦活该,哪里还会细问,只知道谢俶这胃病发作起来曾有一次被生生疼晕过去,由此可知,这胃病究竟有多折磨人。
那时候她还幸灾乐祸过一段时间,试图在宴会上布置了一些他忌口的食物,要么辛辣,要么含酸,谢央那时候有求于淮阴王府,对她所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果然,她虽然没逼着谢俶吃下去,但是因为长时间没进食,他还是疼的脸色发白。
这事一直搁在她心里,怎么忘也忘不掉。
只是现在的她,不应该知道谢俶有胃病这些事的……
宋撷玉素手一翻,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一脸的心无城府,清凌凌的眼睛看着他,嘴角含笑,轻叹了口气:“三哥哥,只要有心,没有什么能瞒的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