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雪一向会说话,尤其是那副温婉柔顺的态度不知骗过多少人。
一如现在。
若是从前的宋撷玉,定然只当她是在诚恳认错,绝听不出这话中的隐意。
作长姐的,看妹妹不顺眼便冷落排挤她,非要她认错,这事传出去,谁不会认为这作姐姐的心性狭隘,行为又跋扈?
不着痕迹败坏她的名誉这种事,宋明雪真可谓是信手拈来!
宋撷玉似笑非笑的瞧着她,慢悠悠的道:“四妹妹之前的确是做错了事,但祖母和母亲不是已经罚过你了吗?禁足到过年才出来,又重新学了规矩,相信你已经改了,姐姐再没有不满意的。只不过我瞧你方才的神情确实是不乐意的,因此才这般同二哥说,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这话一出口,宋明雪的脸霎时惨白。
这些天她被解了禁足,日子又恢复如原来,她便只当偷拿宋撷玉手珠一事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有人提起。
可宋撷玉能让她如意才怪!
这是一辈子的污点,倘若宋明雪老老实实的,她自然不会多说。
偏偏宋明雪看不清现状,还想用原来那些招数对付她,那就别怪她嘴下不留情了。
宋明雪嘴唇哆嗦了半晌,也没能吐出一个字,昏黄的灯光映照下,面上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可怜极了。
虽然宋撷玉半点不动容,但宋浩言却受不了了,被人当着面提起偷东西的事,他只觉得自己被宋明雪这个妹妹拖累的颜面扫地,没脸见人!
他深埋着头,低声道:“时候不早了,不耽搁兄长和两位妹妹去赏灯,我这便带四妹妹先回去了。”
说着用力握住宋明雪的手腕,扯着她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他们二人离开,宋撷玉才哼笑了一声,招呼道:“大哥,小七,我们走吧,赏灯去。”
宋鹤轩与她对视一眼,笑叹道:“真是长进了。”
知道打蛇打七寸,直接让对方没有招架之力,这下他倒是更放心了,不必在外也担忧她被庶妹哄着做些不着调的事。
宋撷燕则拉着宋撷玉,紧偎在她身边,翘着唇角应了一声。
她有些高兴。
她从来不喜欢四姐姐,四姐姐虽然面上总是温柔的笑着,但看向她的眼神却冷得让人想打寒战,甚至没有旁人时还会出言奚落她。
因此看到姐姐将四姐姐说得无言以对,又很狼狈似的走了,她便觉得四姐姐其实也没什么可怕。
只要有姐姐在,她就不能欺负自己。
宋撷玉笑眯眯的握紧了宋撷燕的小手,感受着她的小身子紧贴着自己,心中愈发怜爱,也不理会兄长调侃的话,拉着人就往外走。
她们两姐妹坐上马车,宋鹤轩则骑了马走在旁边,一行人往灯会而去。
他们欢欢喜喜的,可府里东院的气氛却是糟透了。
宋浩言拖着宋明雪回了徐侧妃出,宋明雪便挣脱开他,扑进徐侧妃怀里大哭起来,边哭边道:“娘,那宋撷玉欺人太甚!你要帮女儿想想办法啊,不然女儿还怎么活!”
徐侧妃见状忙揽住她,心疼的不行,抬头就问宋浩言,“到底出什么事了?那宋撷玉又欺负你妹妹了?”
宋浩言阴沉着脸,半晌才道:“那又怪得了谁,谁让她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说到把柄,徐侧妃立刻就想到了手珠的事,她咬着牙心下暗自气恼不已,“为了这么点事,你妹妹被打得好些天没能下床,又被老夫人罚禁足抄书,还让嬷嬷盯着重学礼仪,这还不够吗?她到底想怎么样!”
顿了片刻,她想着府里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突地恍然道:“难道这是冲着我来的?”
宋浩言蹙起眉,疑惑道:“与娘无关,是我想同他们和缓下关系,便提出一道去看灯会,不想却被宋撷玉出言拒绝。妹妹不甘心,非要上前论究竟,这才惹恼了宋撷玉……”
徐侧妃怜爱的看着他,摇头道:“你不爱来内院,又尚未成亲,哪里清楚这后宅女子的手段,那宋撷玉侮辱你妹妹,不过是想借着她敲打我。前几日孟姨娘被送去庄子上的事,你知晓吧?”
宋浩言微微颌首,他是听身边的下人说,孟姨娘惹恼了父亲,结果被父亲亲口下令送去城外的庄子上,而且同时送走的还有不少西院的下人。
他猜想着是跟府里传的那些流言有关,大抵孟姨娘便是始作俑者,如此父亲自然不能容她。
徐侧妃了解自家儿子,看他的态度就知道他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是说这样不对,毕竟他本也不适合去关注父亲小妾的事,但这事恐怕并不简单。
“若真的只是因为孟姨娘犯了错,将她这般处置,那倒也没什么,可怕就怕王妃母女这是想借着此次机会把你父亲的妾室都打压下去!”
其中自然也包括她,徐侧妃忧心重重。
听到这话,宋明雪也从她怀里坐起来,哭得眼睛红红,脸上犹带着泪痕,“娘,宋撷玉肯定是故意羞辱我们!本来事情都过去了,父亲都下了封口令,可她偏偏又提起来,分明是想用此事拿捏我,进而拿捏您,难道我们就要任由她拿捏一辈子吗?”
宋浩言回想宋撷玉彼时的言行,并不觉得对方有那个意思,忍不住开口道:“不至如此吧?”
宋明雪对于他刚才不肯帮自己说话,还硬拖着她离开,早就心下不满,此时便轻哼了一声,“怎么不至如此?你都听到也看到了,她稍不高兴就说那些话来敲打我,就如你所说,她是将此事当作把柄,握在手里,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如果仅是我也就罢了,可她若是透过我让娘去做违心的事,娘为了我的名声,肯定也无法拒绝,那我们岂不是都成了她手中的傀儡了么!”
徐侧妃赞同的道:“我就是担心如此!”
她想得更多,宋撷玉背后还有王妃,倘若那母女俩以雪儿的名声来要挟她做些惹王爷厌弃的事,那她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