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撷玉怔在原地,直到玉娴在耳边唤她才缓过神来。
她眨了眨眼,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谢俶方才那话是在提醒她?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但能从谢俶口中说出这番话已是极为不易,前世她临死前也并未见谢俶动容,今生这是怎么了?
“郡主,我们在外耽搁了太久,一会儿王妃要担心了。”
玉娴轻声提醒道。
宋撷玉微微颔首,收起心绪,这才淡声道,“走吧。”
大殿之上气氛热络,无人注意到宋撷玉曾离席过。
她刚刚坐定,李瑢便凑了过来,“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宋撷玉不想她担心,便对刚才发生的事缄口不提,只含糊着找了借口敷衍过去,“被御花园里的红梅迷住了眼,一时忘了时间。”
好在李瑢并未疑心,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娘亲知道你素来爱梅,只是这外头天寒地冻的,你病才刚好,当心冻坏身子。”
两人正说着,殿内突然多了些嘈杂声。
席上一名少女走到大殿中央,微微躬身,旋即道,“臣女近日习了一套惊鸿舞,愿为皇上太后献丑。”
宋撷玉还依稀记得,这女子似乎是左相府的嫡女沈昭昭,思慕谢俶多年。
偏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前世为谢俶耽搁了许多年,一直待嫁闺中,可谢俶从未正眼看过她,这事当时还闹得整个盛京人尽皆知。
她摇头冷嗤一声,任谁都能看出沈昭昭的醉翁之意是在谢俶,可反观谢俶,却是连正眼都未瞧她,只自顾自地低头喝酒。
宋撷玉给自己斟了杯酒,悠哉地看起戏来。
沈昭昭偷偷瞥了谢俶一眼,而后脸上多了几分落寞,随着乐师地奏乐缓缓舞动起来。
大约她真的下了番功夫,舞姿确是惊人,一舞过后,殿内解释赞许声,可唯独谢俶还是岿然不动。
“甚好,甚好。”景安帝捻着胡须轻笑,而后突然道,“三皇弟觉着呢?”
随着他这一问,大殿上众人的目光都落向了谢俶身上,沈昭昭也紧张地屏息起来,满脸期待。
谢俶抖了抖衣袖,十分不给面子地冷淡道,“臣弟不善音律。”
大殿之上气氛默了一瞬,沈昭昭的脸色变得惨白,身形有些摇摇欲坠,一副十分落寞的模样。
宋撷玉在旁边瞧着,同情地摇了摇头。
爱慕谁不好,偏偏爱慕谢俶,谢俶就是个没有心的。
有了沈昭昭开先例,其余那些对谢俶有意原本蠢蠢欲动的官家女子们都老实了许多,一场宫宴有惊无险地结束。
原本宋撷玉不是不懂分寸之人,只是今日见了御花园的红梅,一时有些触景伤情,多喝了几杯酒酒,此刻有些微醺,走路也有些摇晃。
玉淑玉娴一左一右搀扶着她上了马车,她刚坐好便倚着车内边缘沉沉睡去。
李瑢本是与宋撷玉共乘一辆马车,见她睡得香甜,怕扰了她,便换了辆马车。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路有些不平,马车也跟着颠簸起来,宋撷玉被惊醒,迷愣片刻之后,她微微蹙了蹙眉。
从皇宫回王府的路向来都是铺平的,何曾这般颠簸过了?
这般想着,她伸手挑起车窗旁的帘子,向外睨了一眼,这一瞧登时倒吸一口冷气,一瞬间酒意全消。
这哪里是回王府的路?分明是出城的路!
可马车一直侯在宫外,还有不少有些功夫的侍卫在旁守着,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下,紧接着车帘被人掀开,她还没看清来人,便被拉了下来。
待看清马车下的场景,登时心中咯噔一声。
外头黑压压地皆是蒙面的黑衣人,个个手持利刃,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纵使心中害怕,宋撷玉还是佯装镇定地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抓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在脑海中飞速地思索。
她此刻才刚刚十六岁,在外人眼中只是个贪玩任性的郡主罢了,究竟是何处得罪了人,引来今日之祸?
最重要的是,前世她从未经历过此事。
离她最近的人冷哼了一声,一把砍刀架在了她脖子上,声音中透着浓浓的不耐烦,“废话少说,东西在哪?”
宋撷玉被问的一懵,“什么东西?”
那人眯了眯眼,把刀更贴近了她皮肤几寸,“少给老子装傻,今日御花园只有你独自去过,而后那东西便不见了,不是你拿的,还能有谁!”
经他这么一说,宋撷玉才算明白,她这是平白替人背了锅。
想来是这伙人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藏在御花园,今日却意外丢失,这才找到了她头上。
可今日宫宴之上,去过那里的,除了她便只有谢央和谢俶。
谢央是自她之后才跟来的,那便只能是谢俶。
等等……谢俶!
宋撷玉身子一震,谢俶向来都是对权位之争没有兴趣的,正是因此景安帝才放心将他留在盛京,可他怎么也会卷入此事,莫非之前的那些都是他的伪装?
持刀的人见她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粗着声喝道,“怎么?可是想到了什么?”
谢俶两个字就在嘴边,过了片刻,宋撷玉却是摇了摇头,垂下头去,闷着声音,“不知道。”
“不知道?”
那人哼了一声,一点不怜香惜玉地继续将刀刃推进,一阵剧痛传来,宋撷玉闷哼了一声,血白的脖颈被鲜血染红。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是不说?”
他冷着声开口。
宋撷玉沉默了半晌,微微敛下眉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这臭婆娘,还真以为老子不敢动你?”
那男人冷哼了一声,手腕扬起,砍刀眼看着就要劈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远处传来“咻”地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破风而来。
紧接着方才那男人痛呼了一声,手中的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宋撷玉原本已经闭上眼睛,此刻听见声音有些诧异地睁开。
“别留活口。”
一道有几分熟悉的男声自她而后传来,透着几分低沉喑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