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爷却是不紧不慢的说,“邹大人这是在质疑之前的主考官徇私了吗?”
“若是字迹粗鄙的又没学问的人,怎么可能来参加殿试?他们不怕陛下被污了眼吗?”
“还是说,邹大人有喜欢的字体?”
邹文成在听闻这句话后,脸色顿时难看了。
白老太爷就差直接问他,是不是想靠着看熟悉的字迹,找出熟悉的人来,给他们一个好排名了?
邹文成虽是大学士,可他在文人里的声望却是远远不如白家老太爷的。
能力压白家老太爷的人,除了已经入土多年的老太傅,便没有第二个人了。
“陛下!”白家老太爷又对定燕帝说,“高祖建国时便说,科举选的乃是国之栋梁,上至世家子弟,下至寒门学子,在科举面前人人平等!”
“若谁有垄断科举成绩的心,敢徇私舞弊,便是祸国之人,无论是谁,定杀无赦!”
邹文成此时脸色有些难看,白家老太爷这话,就差是在说他了。
万首辅倒是出来笑着说,“白老大人说的是,那就按照白老大人说的,让人重新抄卷子吧!”
“这样,字迹倒是一样了!”
在文华殿内足足有二十名阅卷官,抄写几百份文章倒是不难,而白老爷子也没闲着,跟着众人一起抄写。
只是每个人抄写的卷纸后面,要写下他们的名字,这样若是字迹不好,也不会责怪写卷子的人,而是抄写的人的错误了。
等开始阅卷后,白家老爷子因为在文坛上的地位极高,故而他也的话语权比万首辅还要高一些。
其实无论是邹文成还是万首辅,他们都没想到白家老爷子的精力似乎比从前更好了,彻夜的阅读卷子后不止没有丝毫疲惫,反而是精神奕奕。
期间,白家老爷子倒是拿了几根山参须泡茶,在批阅卷子的时候,更是会写下自己的看法,和当年的老太傅一样。
文华殿内忙成一团,定燕帝倒是没有一直在这里,他十分的繁忙,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
等他走了之后,文华殿内倒是吵了起来。
其实争论的无非是取那些人为一甲,那些人为二甲等等。
等郁危的文章送到定燕帝的手上的时候,已经是十日后了……
“陛下,微臣认为这郁危乃是奇才,他这样的良才,必定能好好的辅佐陛下……”
“陛下,臣也是如此认为的,即使当年文坛的听鹤先生来写,也不过如此!”
这人嘴里的听鹤先生,便是老太傅的师父,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其实,这些人还是会很注意,甚少在定燕帝的面前抬起老太傅,可是听鹤先生却可以提。
毕竟先帝责问傅家的时候,听鹤先生都入土为安了。
“陛下,若是你点了郁危为状元,他就是大越第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而且他还中了小三元,这可是文坛的盛事!”
定燕帝微微一笑,这连中三元,乃是文魁中的文魁,是科举上的大事,对外更可以说是天降祥瑞,是老天爷满意他这个帝王,故而让文曲星转世来辅佐他。
定燕帝身为帝王,自然在乎身后名,若是在他统治的这些年内,有如此杰出的人物出现,往后后人提起他的时候,怕也是各种赞美了。
只是可惜……
邹文成在这个时候却站了出来,他道,“陛下,你……慎重!”
“郁危年纪轻轻,若是他被陛下钦点为状元,怕是会从此自负,这不是毁了一个好苗子吗?微臣的意思是,这样年少的人,应该好好的磨砺,这样他来日才能有作为!陛下,你乃是明君,即使没有郁危连中三元,你也是明君!”
“陛下,可不能因为三元及第的佳话,就来凑数选郁危为状元呀,微臣认为,这简直是误国之举。”
“是啊陛下!”有人附和邹文成,“郁危太年轻了,这样的人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走的太顺畅,往后若是遇上挫折,没准就彻底的毁了!应该锻炼他的心智,微臣觉得郁危应该在二榜!而且,他文章里写的话,却有些用心险恶,微臣觉得并不可取。”
聚贤书院身后的几个大臣都站了出来,他们统一了话语,大概意思就是在说,若是定燕帝选了郁危为状元,就是定燕帝要毁了郁危,而郁危也会因为得了状元,从此自负又自私,怕是好好的孩子都要毁了。
他们瞧不上郁危年纪小,觉得郁危不能担事,在一步步的紧逼定燕帝。
更是有人说,定燕帝若是选了郁危,就是在凑个三元及第,是在误国,这事是若被天下学子们知道,肯定会不满的。
一直没说话的白老爷子却开口了,“各位为什么会这样想?真当天下学子都是软弱无能的吗?郁危年纪轻轻能走到殿试,他若是没点心智,怎么可能?我敢问各位,谁能在成为秀才后立即去参加乡试,还能拿下解元?”
“若是老夫去的话,老夫可是没有把握的!”
白老爷子的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他们即使想说,自己可以比郁危更厉害,可也不敢说自己比白老太爷厉害啊!
邹文成更是觉得白老爷子怕是熬夜熬糊涂了,这白家人怎么帮一个乡下出来的野小子说话?白家老太爷来这里,不是要帮白家的孩子们说话吗?
而且,邹文成倒是也没为难今年来参加会试的白家孩子,给他排了个二榜的靠前的位子。
可现在白老爷子却来为难他了?
这老东西是故意的吧?
“陛下,老臣以为点郁危为状元,实至名归!”白家老太爷继续说,“能让这大越读书人上上下下都佩服的人,也只有他郁危了!”
万首辅开口道,“白老大人,你这话,似乎过了……”
…………
三月十五殿试。
四月初一放榜。
在放榜的前一日郁危等人领了进士服,而温阮瞧着穿着进士服的郁危,却是十分的满意。
郁危身形高大,腿又修长,站的笔直,没有半点驼背的迹象。
这一身进士服穿在郁危的身上,就彷佛画卷上的古人走下来似的,既端庄又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