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既清冷又熟悉,温阮下意识就掀起车帘子,映入眼帘的是站在台阶上的郁危。
只是短短一个月不见,郁危似乎已经褪去了少年的气质,瞧着更像是沉稳的男人了。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衫,披着暗黛蓝的斗篷,眉眼一片清俊的模样。
他在这里显然已经站了一会了,头发上的雪花都没有彻底的融化,他眼里却噙着温和的笑意,对着她说,“阿阮!”
温阮下意识就丢下手里的暖手炉,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提着繁重的裙子,朝着郁危就扑了过去。
郁危显然没预料她会这样,他赶紧抬起手让将温阮揽入怀里。
真冷呀!
这是温阮的第一感觉,她触碰到郁危的斗篷,都已经感觉到大雪融化后,湿润的斗篷冰冷的刺骨。
郁危似乎也发现她抖了一下,立刻拉开斗篷,把她整个人都罩了起来。
下一刻,温阮才觉得暖和了不少。
温阮抬起头,就瞧见郁危的眼里映着她的身影,他似乎又瘦了一些,但是容貌依旧是那么好看。
温阮抬起手想要去触碰郁危的睫毛,因为上面落了一片雪花,可最终是停住了,她说,“我回来了!”
郁危愣了下,更是把怀里的人紧紧的抱住,恨不得就这样一直一直不离开,天长地久。
听到杨家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的咳嗽,“乡君这些日子怕是累坏了,赶紧进府歇息!”
她噙着笑开了口,郁危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而温阮倒是迅速的推开了郁危。
的确是不能在门口这么站着,而且这大雪下个没完没了,据说前几日还掉了碗大的冰雹,可说不准会不会再掉。
“昨儿宫里传话,说乡君今儿会回来,老太太可高兴坏了!”老嬷嬷一边让下人们帮忙卸马车上温阮带着的赏赐,一边笑着说,“郁解元今儿一早更是吩咐小厨房温了燕窝在灶上,就等乡君回来呢!”
“若是乡君再晚一些回来,这郁解元怕是要……等苦了!”
说着,老嬷嬷抿着嘴笑。
其实,老嬷嬷对郁危的评价极其的高。
今年大雪比往年更大,来京城的学子们都是提前就出发的,有些人更是初一就启程了。
可路上遇见了大雪封路和冰雹,这一路走的更是艰辛。
据说不少学子到了驿站,就病了,其中便有和郁危交好的林诚实。
杨家老太太见林诚实和郁危交好,如今在驿站病着又没人照顾,故而对郁危说,让林诚实来杨家住,反正杨家宅子大,住多一个人没有关系。
可林诚实却不愿意打扰杨家,依旧在驿站,郁危只能亲自过去照顾了几日。
好在,林诚实身子骨好,没几天就痊愈了。但是在这个期间,却发生了一件事。
有个卖唱的姑娘,自称卖艺不卖身,在驿站附近被人调戏了,周围的书生们大多都是举人,都在为她打抱不平。林诚实和郁危倒是没想去凑热闹,却是被人给推了进去,那姑娘一见郁危,就松嘴了说愿意卖身,愿意伺候在郁危身边。
当时不少人都说,那姑娘生的极其貌美,是个非常有才华的姑娘,一首曲子唱的跟天籁之音一样,不少书生都嫉妒死郁危了。
结果郁危只是对那姑娘说了一句,“借过!”
说完,他就拽着林诚实走出了人群,连多看那姑娘一眼都没。
不少人都说郁危不识风趣,毕竟人不风流枉少年。
倒是杨家老太太听到了这件事很高兴的说,“说起来这姑娘,我倒是听人讲起!她的哥哥从前是住在京郊蓝氏的温泉庄子上!”
老嬷嬷听到这里,错愕!
蓝氏虽然喜欢男子,却也对美人毫不拒绝。
现在蓝氏出事了,她身边的男男女女自然也开始自谋出路了。
……
杨家祖上是开国功臣,故而太祖皇帝赏了杨家一座极大的宅子。
从前杨家倒是枝繁叶茂,可惜后来边疆战事吃紧,家里的儿郎都上了战场。
后来,杨家的远房姑娘们也有受影响,在前线战事需要她们的时候,也上了战场。
譬如,杨英、杨凤、杨纹等人。
如今还活着的,也只有杨英了。
杨家如今家里没人什么人在,故而杨家老太太空给温阮和郁危住的院子极大,最重要的是这院子旁边就挨着园子,离书房也很近。
杨家老太太更是对下人们说,郁危想要去老太爷的书房,谁都不许阻拦。
要知道,杨老将军虽然是武将,可是却极其爱护这些书,旁人别说是去他的书房了,就是借书都很难。
可如今杨家老太太这样的吩咐,让众人都十分的惊讶。
温阮回到杨家后,杨家老太太还亲自来看了她,等一群人一起吃了午膳,温阮才和郁危说,“我想着在京中买一座宅子!”
“嗯?”郁危替她歇下有些繁琐的发髻,想让她好好的休息,“怎么会突然这么想?不是说等我中了再买吗?”
“迟早要买的!”温阮说,“我这次在宫内的时候就想明白了,我牵挂你们的很!”
“小琴要跟着文老大夫学医,她自然要住在京城的,文老大夫年纪大了,这段日子给他累坏了,文家怕是不会让他再走了!”
“小笙虽然跟着蒙先生念书很好,可我记挂他,想着年后等他来京城,重新请个先生在家里教他!”
“还有……我想让爹和娘也来京城内!”
“娘之前和我说,也不知道这偌大的京城是个什么模样,她既然好奇,就让她过来住一些日子。若是她往后不喜欢在京城内,我们再送她回去!”
“至于大哥和小花,二哥、二嫂,若是他们愿意,也可以来京城内!”
虽然他们三兄弟已经分家,可因为感情极好的缘故,温阮总是想一群人在一起的。
但是她也知道,郁阳和郁民是不想来京城的……
只是,做人要看长远点。
郁阳和郁民不想来,他们的子嗣呢?总是会有人读书的。
“嗯?你听我说话了吗?”
温阮推了推郁危,“问你话呢!”
郁危把手里的梳子放下,坐在一边,双手握着温阮的手,笑着说,“你方才说,在宫里的时候,牵挂我们?那是不是,也牵挂我了?比他们更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