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濯的长子裴元和父亲一样，从未小看过黎禾。
小小的年纪就能成为当今陛下的左右手，坐稳镇抚司指挥使这个位子，怎么可能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
若是黎禾只是表面上那么残暴、狠戾，那么绝对不会你那个让镇抚司的人服气。
可现在，不止镇抚司的人对他言听计从，连工部的人都愿意为他做事。
“爹！”裴元说，“我还是很好奇，黎禾到底是怎么对付江明礼的，江家可没有从他的身上找到伤口呀！”
若是有伤，江家还能找黎禾的麻烦，说黎禾对江明礼用酷刑，这样黎禾再怎么也会被责罚。
“你去过镇抚司的地牢吗？”
裴元摇头，“没有！”
“那就不要问这个问题！”裴子濯说，“去过镇抚司地牢的，没有一个人能清醒、理智的走出来，包括刑部曾经最硬骨头的一个老大人，出来后比江明礼还要疯癫！”
“所以元哥儿，不要去惹黎禾，还有黎禾在乎的人！”
裴元皱眉，“黎禾在乎的人？不是当今陛下吗？”
“糊涂啊！”裴子濯有些痛心疾首，觉得长子真是看不懂局势，“这一次，我写一封信给你，你亲自去一趟彭州，把信函交给你叔叔！”
“你亲口告诉你叔叔，往后温娘子的事，就是咱们裴家的头等大事，有点风吹草动，都要给京城来信！还有……我记得温娘子的丈夫这次也在彭州参加院试，若是你过去的时候他不幸落榜，你就指点他一下，至少也要拿个秀才！”
秀才可以见官不跪，裴子濯是在为温阮的以后做考虑。
裴子濯的儿子虽然在谋略上不怎么样，但是文采却不错的。
“爹！”裴元这才明白，“你让儿子跑一趟，就为这个？”
裴子濯冷哼，“你好好的想清楚，黎禾为什么会把江家弄的一团乱，你真以为是全部为了陛下？还是想帮我们家？”
“他是为了温家的小娘子！”
“黎禾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的，和他交好没坏处！”
虽然朝廷官员表面上大多都瞧不上镇抚司的人和宫里的太监，可私下却恨不得和他们交好，获取更多有用的东西。
裴子濯也不是什么圣人，他想要做到尚书吏部尚书这个位子，就需要黎禾帮忙。
不过，如今江家一团乱，对他而言可谓是天大的好事。
“你叔叔说的对，这温娘子真是咱们家的福星！”
接下来的日子，裴家每天都在听到好消息，直到最后江明礼实在是被噩梦折腾怕了，最后拿一条长帕子勒死了自己，死相极其的惨烈。
从此，江家的一切，成为了京城里最新的笑谈。
谁也不敢学江明礼对陛下赏赐的人动手——
因为这样就等于忤逆，等待他们的便是镇抚司的人。
……………
在乡下的温阮，倒是不知道京城内的事情，她这段日子不止忙着和许长游做生意，更是和郁民商量后，把冯家的人全部买下了。
冯老头和他的五个儿子，其实已经走投无路了。
冯老头的妻子牛氏病了这么多年，早就把家底都掏空了，她其实几次想寻死，都被冯老头救了回来。
牛氏哭着说连累了冯老头，可冯家五兄弟却是哭着和母亲说，“娘若是死了我们也不活了！”
牛氏没办法，她哪里舍得孩子们和丈夫。
可是如今，要交人头税了。
村里的女娃本来就比男娃少，这人头税一出，女娃们很快就定了亲，没有一家人愿意把女儿嫁到冯家来，毕竟太穷了，还有个一直在吃药的牛氏。
私下，不少人都说，“冯家的男娃们是不错，也很吃苦耐劳，还会种地，可是这牛氏吃药太花钱了，我让我家姑娘嫁过去，就是让她跳火坑啊！”
“谁说不是呢？你知道村口曾家吧？曾家那边说，要让冯家的男娃做上门女婿，牛氏和冯老头都答应了，可冯家男娃却不答应，说是要照顾牛氏！哎哟，这给曾家气的！”
“这下好了吧？孝顺是孝顺，现在得卖出去做苦力当下人了！”
冯家哪有什么钱交人头税，故而冯老头准备把自己卖了，给妻子和孩子们换个活路。
可是他一个老头子，哪里值钱啊？
倒是有人想买冯家的五个儿子，说是采石场需要人，愿意出一笔钱买下他们。
但是，这个采石场在原州。
可谁都知道，原州最多的是煤矿，而不是石料。
去了原州的人，便回不来了。
冯大狗、冯二狗、冯三狗、冯四狗还有最小的冯五狗都同意了，他们想让母亲活着，可牛氏怎么也不愿意，期间还上吊了一次。
就在冯家一团乱的时候，温阮出现了。
“他们家说，愿意和我们签死契！”温阮和郁民说，“二哥觉得如何呢？”
郁民没想到温阮会问自己，他好奇的问，“什么是死契？”
“死契就是，生是咱们家的人，死也是咱们的鬼，这辈子还有妻子孩子都是郁家的下人！”温阮说，“这种我们可以打骂和杀！”
“至于活契嘛，就是等于是我们雇他们来做事，他们做够了年份就会离开！”
郁民想了想，“三弟妹，我想，还是死契吧！”
“像黄芩，这乡下除了你，没人能种的好，他们学了你的手艺，若是敢把法子卖出去，那么你得亏不少钱！”在一边的林小西也接了话，继续说，“若是他们家卖给咱们家，生死都在我们的手里，他们便不敢背叛你了！”
“你教他们东西，也没事，往后正好给你减轻松活计呢！”
林小西见温阮不说话，又说，“三弟妹，你能给他们一家一口饭吃，已领是仁慈了，可是有的时候，太善良太仁慈，也未必是好！”
“你还是要为自己考虑！”
林小西见过‘农夫与蛇’的故事，故而她和郁民都支持签死契，至于冯家怎么愿意不愿意，冯家人可以自己考虑。
毕竟，在郁家的话，只要冯家人不做错事，便能活一辈子。
若是去了原州，那可就难说了。
“郁家有人在吗？”
“温娘子在吗？”
屋外，有人大声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