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都在打量温阮,瞧着她的样子若有所思。
其实在镇上做生意的,多少都知道温氏竹编铺,只是温阮在铺子里甚少出现,大多都是她的徒弟们在帮忙经营,故而众人只知道店主是个小娘子,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可是谁能想到,店主不止是个小娘子,还是个年纪如此小的姑娘。
等人拿来茶点后,许长游邀温阮往前坐了一些,和里面的客人们拉开了一些距离,方便谈话。
“温夫人!”许长游说,“我听说你手里如今有不少的棉线和麻线,我想你能否卖我一些!”
“你放心,我这些线都会运到江南去,不会和洪家起冲突!”
江州的生意大多都在江南一带,而洪家的生意却是往北一路到京城,两家即使做同样的生意,的确没有冲突。
“我知道你是洪家铺子的二东家,所以价格我也不敢奢求和洪掌柜那样低,你给我稍微少一些就行!”许长游搓了搓手,“当然,如果你这茶叶……”
也不怪许长游会如此喜欢温阮带来的茶叶,因为即使他们往前和后面的客人拉开了距离,后面的人依旧能闻见这股清香的味道。
“这也太香了,比江州的早春茶还香!”
“我闻着像是普洱茶!”
“不是,我倒是觉得像龙井……”
“你们都说错了,我觉得像云雾茶。”
坐在里面的商人们议论纷纷,而方才拿三百文买一壶早春茶的商人,早已经被他们遗忘了。
这人气的满脸通红,只能反驳,“乡野粗茶,不值一提!你们居然还能猜错!”
“这位兄弟,话不是这样说!《茶经》上说,野者上,园者次。上者生烂石,中者生栎壤,下者生黄土。这长在野外的茶叶,可不一定不如园子里长的!”
“可不是,像庐阳那棵百年老茶树,就是在野外找到的。现在这茶叶,是贡品,咱们哪能尝到!”
“你闻那位夫人带来的茶叶,香高气逸,这滋味肯定不一样!”
众人议论纷纷,连书生也忍不住掺和几句,这人被怼的再也没脾气了,只能低着头不再说话。
……
前方。
温阮无奈的摇头,“这茶叶乃长者所赐,数量并不算多,想要售卖怕是不行!”
“若小许管事喜欢,我这里还有一罐便赠给你了,算是我白吃你这顿茶点的钱!”
“至于棉麻线,我其实觉得不适合小许管事……”
许长游在听见温阮说茶叶数量少的时候还有些失望,可在听见温阮说能送他后,他顿时笑了起来。
“不适合?”许长游问,“这话如何说?”
“江南桑蚕众多,这棉麻线未必能好卖!”温阮老实的说,“不如考虑下羊绒线和羊毛毡!”
“羊绒?”
“是!羊毛可以制成线,然后这线又可以做成羊绒衣,十分的保暖,丝毫不逊色于棉衣!至于羊毛毡,能做的种类更多了,小到小玩偶,大到羊毛毯等等东西,都能卖出好价钱!而且,如今江南那边没有这种东西售卖,小许管事若是愿意做,那你就是独一份!”
许长游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
他此时恨不得捏一下自己的大腿,想告诉自己,这肯定不是梦境。
这天上还能掉馅饼了?
“我愿意做!”许长游很怕温阮反悔,“温夫人,你有要求尽管提!”
温阮道,“不瞒小许管事,我这次去县里是想找一些西域的商人,买下大量的羊毛。只是我夫君这次去县里是为了参加科举,故而我得先照顾他,才能慢慢去驿站、市集等地找西域商人,若是小许管事有认识的商人,能帮我引见一下最好!”
在一侧的郁危本来一直沉默着看书,他在听见温阮说起‘夫君’二字的时候,抬起眼看了看身边的女子。
此时初春的阳光落在温阮的身上,让她整个人都像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瞧着既自信又从容。
郁危一直都知道,一个夺目的人,即使皮囊再普通,她依旧能有吸引所有人的本事。
况且,没人知道,温阮原本的容貌一点也不普通。
他何德何能,两世都能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前世,他们相遇的太晚。
今生,刚好,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以后……
“西域的商人吗?”许长游有些为难,他沉默了片刻,“我会努力去找的!”
许家和江州的商会,生意大部分都在南方,和西域的游牧一族压根没什么来往。
不过,许长游也有自己的办法,只是比较难。
温阮微微一笑,“那就辛苦小许管事了!”
“那我若是找到这些人,要去哪里找给你送信呢?”
“我住在……”温阮愣了下,看向郁危,“夫君,我们租的小院是在哪里?”
按理说,去县里科举的人,其实去客栈和驿站最好,那边一起参加科举的人多,还能一起说说话。
可郁危是个喜欢安静的,而且他也不是暂住,也怕考试前被人在饭菜里做手脚,故而租了一个院子,方便他和温阮居住。
像几年前,隔壁县的某个客栈里,一群书生都吃坏了肚子,就是被人动了手脚,有的书生运气好,只是拉肚子,有的书生却是直接丢了性命,仅仅只是因为同窗的嫉妒。
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使是读书人,也有阴暗的一面!
“在南福巷最里面的那间!”郁危笑着看了温阮一眼,才回答了许长游。
许长游之前便觉得温阮的丈夫生的夺目,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这种气质很少从一个书生身上看到,反而是上位者的身上多一些。
可此时郁危笑起来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一个年轻人,瞧着比他还小几岁,怎么可能是千年老狐狸呢?
许长游又陪着温阮说了会话,介绍了县里的风土人情,才转身离开。
“小江,告诉船上的人,好好照顾温夫人!”
“老大,你放心,我知道了!”
等船靠岸的时候,小江领着温阮和郁危先下船,许长游亲自相送,还有人帮他们拿行李、找马车送到住处。
张为民瞧见了郁危更是大喜,他大喊,“师兄!”
“郁师兄,是我啊!”
他这一喊,周围立即有人低声嘀咕,“郁师兄?是郁危?”
“是蒙先生的那位弟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