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团圆饭。饭桌上难得和谐。偶尔不过苏思卓念叨着白戚啰嗦,似有抱怨的暗示苏云沫几句。或者苏思远因为最近又闯了什么祸被苏思齐拿捏着教训。也算热闹。等吃了饭苏云沫回房,外面天已完全暗了,她略思索片刻只得上床睡觉。夜景御要养伤,这个点还是别过去吵他的好。她打定主意,当晚并没出去,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吃了早饭这才让紫鸢备马车出门去御王府。今日御王府从上到下都安安静静。千雪得知苏云沫过来出门迎接,脸上挂着平日里从没有过的忧虑。“他呢?”
千雪略沉吟片刻,回道:“爷今日在书房忙点事情,小小姐若有什么重要的事不如告诉属下,属下帮您转达?”
苏云沫往书房去的脚步一顿,皱眉:“他不好好养伤,又瞎折腾什么?”
虽是皮外伤,但他两个多月前刚受了重伤好了没多久,再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么造。千雪诧异:“小小姐怎么知道爷受伤的事?”
苏云沫听得这话比她更惊奇。千雪先一步反应过来:“前天晚上爷是去了您那?”
从宫里出来之后回来路上爷突然轻功离开。那夜下着雨,爷又有些神志不清,自己带人找了一整晚都没找到人影,差点吓出好歹,没想到爷竟去了将军府。这还真是稀奇,要知道爷受伤或者生病时最警惕旁人,有时候就连自己都不能近身的。“不然你以为是谁帮他包扎了伤口?”
苏云沫双手环胸。随后蹙眉:“算了,我今天不是来说这事的,他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夜景御可不是个软柿子,那鞭伤一看就知道他当时是自愿受的,谁有这么大本事能让他乖乖受罚?千雪见苏云沫已知道自家爷受伤的事,也就不再隐瞒,只无奈苦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妗嬷嬷打的。”
小小姐看到的也只是鞭伤,这些年爷受的委屈何止这些。苏云沫眸底骤然划过一抹凌光,心下了然。皇后是他的养母,训斥教训都在情理之中。他不受宠,皇帝不管,旁人自然不敢过问。况且良妃娘娘在冷宫内,这就算是被皇后捏在手中做人质,夜景御若要正面反抗根本不可能。千雪:“爷如今跟皇后娘娘的关系想必小小姐有所耳闻,不用属下多说。这回皇后娘娘发怒,左不过因为赵家和户部的事。”
苏云沫冷笑。夜景御做事向来谨慎,对自己说话都是一句只言半句更何况对敌人,这两件事夜景成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他身上。“也就是说皇后只是因为怀疑,连真凭实据都没有就打人?”
当然不止这样,更重要的原因或许与您有关。这话千雪没敢说出口,只苦笑道:“皇后娘娘若想责罚,有无原因都不重要。”
爷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早已习惯。苏云沫危险眯眸。自己之前虽与夜景成有婚约,但到底没定亲,与这位皇后没见过面,只外界听闻是个母仪天下的贤惠皇后。如今瞧来,她倒是卖了一手好名声!心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夜景御的厌食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千雪怔了下,似是想起什么,正要回话,突然面色一变,抿唇将话咽回去,快速低头。身后传来夜景御有些不悦的声音。“本王的病何时起的,与你用药有碍吗?”
千雪有些紧张的抬头看了苏云沫一眼。苏云沫眸色微动,回过身看向他摊手耸肩。“当然有碍,你要是一出生就有这病那保不齐是不治之症,我趁早收手,省的砸招牌。”
夜景御冷呵一声,上下打量她身高:“你还不如招牌高,毁不毁的差别不大。”
千雪瞧他们斗嘴,松了一口气。“进来。”
夜景御往卧房去。苏云沫也抬脚跟进去。千雪在门口顿了顿,把房门给两人关上。苏云沫环着胸倚靠在内室门框上,玩味扬眉:“还等什么?脱吧。”
夜景御眼皮一跳,不甚赞同的瞧了她一眼,但还是动手将衣服一层层脱下露出精装的后背。苏云沫眼底划过幽光。那天晚上烛光太弱没能看清楚,此时房间内明亮,这才发现他身上的伤比原本见到的更严重。除了累累鞭伤和外翻的皮肉外,若仔细看不难发现他身上还有其他未曾褪去的疤痕。这些疤痕若不是经过长年累月,不会如此叠加,新旧交错。苏云沫自己身上也是有这种痕迹的,对此并不陌生。唯一不同的是,夜景御身上伤痕比她的更要明显,可见这些年来他在皇后手中有多不好过。这也就难怪他做事如此小心翼翼,每行一步都要弯弯绕绕动足脑筋。“看够了吗?”
床上少年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苏云沫吹了声口哨,语气轻佻的走过去:“能瞧见你这么狼狈的机会可不多,既然能正大光明的看自然要多看会,这才不亏。”
夜景御半扯衣衫坐在床上,并不见任何窘迫之色:“说的也是,本王毕竟与你不同,你那豆芽菜的身材可没什么看头。”
苏云沫嘴角抽了下,拿着药瓶的手,手指报复性戳在他的伤口上。夜景御顿时闷哼一声,咬紧后槽牙,似有恼意瞪了苏云沫一样。这个角度上,少年的睫毛很长,生气的时候锋眉下拉,似带了几分未脱的稚气,稍稍能让人想起他原本不过十岁。可那刀削斧凿的面容又透出骨子里的冷傲自持,让人忽略这年龄,老成的姿态下是挺拔却不粗犷的身躯。小麦色健康的肌肤彰显出他练武的身姿,从脖颈到胸膛没有一丝赘肉,如高空中翱翔的鹰,乃是上天赐予的英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