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沫跟陀螺一样被吊着一只手腕原地打转,略有些无奈。“老夫人有知觉了!”
老奴惊呼一声。苏擎天听到声音抬头望去,待等看到倒地老妇皱了下眉。这位老夫人看着好像有点眼熟。他略顿一顿,又转头瞧了眼手上这只:“你刚才给她吃了什么?”
苏云沫眸色闪了下,没吭声,只垂下眸。苏擎天暗自叹口气,也不再多问。大和尚从地上爬起来:“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今个不给你们瞧瞧厉害你们就不知道天有多高!来人啊!”
庙里的和尚听到动静全都拿着榔头,棍子冲出来。他们虽穿着朴素的袈裟,但跟充当门面的那些和尚不一样,各个脸上凶神恶煞。这模样不像是佛前侍奉的人,倒像是刚才哪座山头退下来的山大王。大和尚指着他们道:“把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给我从山上扔下去。”
苏云沫扫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到老夫人身边重新把脉。老奴见那些人把苏擎天围住,有些担忧:“你爹爹一人打得过他们吗?不如先敷衍了事,莫要弄伤了人。”
苏云沫:“不碍事。”
以苏将军的武力,打他们一百个都不成问题。“药效发挥的很快,暂时没有大碍。”
她话音刚落,老夫人便张开眼。老奴一脸欣喜。老夫人环顾四周,视线从苏擎天扫过,落在苏云沫身上,浑浊的眼中闪出大气沉稳的光,似在聚敛意识。苏云沫很清楚的看见她睁眼刹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威严,那雍容之气纵然有意内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老奴:“老夫人,是这个孩子的丹药救了您。”
老夫人虚弱的脸上划过一分诧异,而后略带赞赏的点了点头,但说出的话却与病情无关。“孩子,你爹爹可能要有麻烦了。”
苏云沫愣了下,转头看过去。此时被众人围住的苏擎天并没有动拳脚,而是一只手在身上各处着急忙慌的翻着什么。他翻了一半感受到苏云沫的视线,尴尬的顿住手,但又很快恢复严肃神情,对着大和尚一本正经的呵斥。“此乃佛修之地,怎可动刀动枪,本将乃陛下御赐勇胜将军,尔等若有眼力,便速速退去!”
此时他挺着将军脯,左手拖着一尊佛像,两个手腕串着的十几条佛珠,胸前挂着的十来条珠串。再加上文绉绉的说腔,就像暴发户进了学堂当夫子一样不伦不类。那叫一个别扭。苏云沫真想告诉所有人。这位不是她爹,她不认识他。苏擎天不觉得丢人。他得意洋洋。虽然证明身份的腰牌没找到,但凭他这一身气势,任谁看都知道他是个将军。小丫头不是喜欢谢正平那种类型的么,自己也得让她知道知道。自己这亲爹也不只会舞刀弄枪的,单凭‘勇胜’将军这一名号就能比过谢正平一介文人。“什么永升永降的,听都没听过。”
大和尚不屑一顾。苏擎天当下脑袋上就冒白烟了。若不是因为这尊佛像是开了光的,他立刻就砸这人脑门上去!孤陋寡闻,孤陋寡闻!大和尚一扬手。“这庙山可是罗家支持修缮的,罗家那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别说什么狗屁将军,就算太后来了也得给我这庙叩头跪拜!”
老夫人眸色略闪。其他和尚得到信号便向着苏擎天冲过去。苏云沫手腕翻转。苏将军不靠谱,还是自己动手的好。远处传来一道温和中带着威呵的声音。“什么人这么大口气,太后的尊称也是谁都能说的吗?”
苏云沫听到熟悉声音顿住动作,转头后眼睛一亮:“干爹!”
谢正平一袭官服而来,器宇轩昂,温其如玉中又带着几分官威赫赫。在他身后跟了一纵队,各个穿着黄袍上衣,威严以待,一如院便将所有人围住。正准备展示武艺的苏擎天恨恨咬牙:“你带着这么多宫侍来这做什么?”
怎么哪哪都有他!谢正平大步过来,先揉了揉苏云沫的脑袋,道一句‘乖’,视线落在老夫人身上,后面这句就算回话。“微臣是奉陛下之命,接太后回宫的。”
他拱手单膝跪地行礼。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苏擎天亦是愕然,随即恍然大悟。他想起来了,十几年前自己曾在先皇丧礼上见过太后一次。怪不得觉得眼熟!在场众人皆是下跪请安。苏云沫也被拉着跪在地上,垂眸一瞬眼底划过异色。虽然不知太后为何会出现在这小庙,但或许自己的机会来了。老奴扶着太后起身。谢正平身后窜出来一队宫女,大概二十几人,每人手中举着托盘。托盘上放着外衫,配饰一类。众宫女鱼龙跃入,将托盘之物尽数穿戴在太后身上。片刻之后。太后一身明黄锦衣,胸前绣着翠青茂竹,腰间系着金色绣龙边的玉带,头戴凤尾凤钗,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大气尊贵。宫侍抬了撵轿,太后被扶上撵轿正座。众人便一齐高呼‘太后万岁’。太后两手搭在撵轿柄上,雍容中透出几分霸气:“现在可还要哀家跪拜叩头?”
大和尚腿脚发软跪在地上:“不敢不敢,小庙无光,太后乃是真佛,僧人刚才不知太后驾到,求您千万宽恕啊!”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太后会出现在这里啊!“哀家这些年一直在皇陵替先皇守灵,却不知如今京中庙宇竟已到这种世俗地步,实在令哀家寒心。”
太后威严以待。大和尚只觉巨石压身,顿时脸冒冷汗拼命磕头。“太后饶命,僧人有眼无珠不识太后尊身,还请太后看在罗家人的份上饶了僧人。”
苏云沫眸底划过一抹幽光。如果没记错,当今皇后是太后当年从母家选出来的人,这两位本同出一家。既然这庙山也有罗家人一份,那太后就不好惩罚太过,以免坏了跟母家的情分。可目前的情况看,太后若不罚他又失了身份,堂堂太后被人欺辱却大事化了,脸上也难堪。罚与不罚倒真是个难题。太后敛眉,视线落在苏云沫身上。“苏家的小人儿,哀家的命是你救的,哀家甚慰。他们刚才对你爹动手,要如何处置凭你做主,就当哀家赏赐你救驾之功。”
苏云沫眼皮一跳。很好,难题转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