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街有家很大药铺,既卖草药,又有坐诊大夫给人看病。因为离着城门口比较近,平日里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药铺里可以卖的草药单独开辟了一个屋子,种类繁多不下千种。苏云沫看中了冬虫夏草,不过很贵,以她的零花钱来说要想买很困难。将军府每月给孩子们发的零花钱虽宽裕,但自己若突然有大的开支也很容易引人怀疑。“我用其他草药跟你换怎么样?上好的人参。”
店家脸上讨好的笑瞬间垮下去,嫌恶的摆摆手:“我这里是药铺不是当铺,要你的人参做什么?”
一开始不过看她穿着不凡才让她进来的,现在看来果然是小孩子家胡闹,白白耽误功夫。“走走走,我这没时间招待你,出去玩去。”
店家说话往外赶人。苏云沫也知道以物换物肯定不行,不过不死心想问问,此时见他不耐烦的样子,只好暂时离开。刚出了内室的门,迎面跟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撞上。翠屏手里拿着一叠银票一个劲往对面男人怀里塞,目光急切。“您就去看看我们老夫人吧,周围诊馆里的大夫都说只有您才能看这个病。”
大夫站在门框下,厌烦的挥手赶她。“你家老太太已经病入膏肓没得救了,这时候把人送进我们这,不是自砸招牌么,快滚快滚。”
翠屏被推搡出去,急得满头大汗:“你要是觉得这五百两不够我可以加钱,你说要多少,随您开价。”
苏云沫一脚迈出门槛的脚顿住,抬头看向她:“你能开到多少?”
这还有意外收获。翠屏听到有人问价心下一喜,赶紧回身找人,找了半天没找到。“往下瞅。”
声音有点无奈。翠屏低头一瞧,脚底下有只糯米团子,不对……是个小孩。苏云沫往后退了两步,跟她拉开一点距离,省得自己仰着脖子跟她说话:“我帮你治病,钱给我。”
翠屏看了她片刻,话都没说,又重新对大夫焦急乞求道:“老夫人就在外面马车上,您就去看一眼吧。”
大夫转身往屋里走,语气说不尽的嘲讽:“不是有要给你家老夫人看病的了么?快带着那位小神医去吧。”
翠屏越发急了:“她奶都还没戒,怎么能给人看病,不垫着尿戒子都没法出门的主这不是瞎捣乱么。”
苏云沫:“……”你礼貌吗?旁边有人发出一声噗笑,苏云沫幽幽转过头,紫鸢立刻正襟危站。苏云沫叹口气,拽拽自己的衣角,其实这个年纪不用尿戒子的。“说你呢小兔崽子,别愣着,赶紧滚!”
店家赶人。苏云沫转身向外去,隔着大门瞧见路口旁停着一辆深棕色车门帘的马车,只有一个赶车人守在旁边。走近了,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痛苦的呓语。“小孩,到旁边玩去,躲开躲开。”
车夫见苏云沫靠近,用马鞭驱赶。苏云沫没理他,直接跃过往马车上去,车夫刚想去拽他,便被后面跟着的紫鸢一个扫堂腿撂倒。车帘撩开,软座上斜倚着一个老妇人,大概六十多岁的样子。她面色惨白,脸上都是冷汗,一手捂着心口,紧闭着眼,嘴里发出无意识的痛呼。苏云沫握住她的手腕诊脉。脉搏过弱且不稳定,气息紊乱,是心脉导致,有点难办。苏云沫从琉璃锁内掏出瓷瓶,倒出一枚红色丸药塞进老妇口中,用茶水将其送下。这种情况下,必须要稳定心脏,再打通脉络,缓解症状,不然人会憋死,身体各个机能也会受阻。她摸出银针袋,在几个穴位上各下一阵,一共十二针。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老妇呼吸逐渐稳定。片刻后,老人睁开眼。她看见苏云沫愣了片刻,随后惊吓道:“糯米团子成精了。”
苏云沫眼皮一跳:“我是人。”
这到底醒没醒?老人瞧了她好一会,才完全恢复意识,又看见身上的银针:“这是怎么回事?”
苏云沫点头将银针拔下放回银针袋:“您别担心,只是疏通血脉而已,现在是不是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
老人试着抬了抬手,果然发现手臂有力了许多,而且刚才那股窒息感也没了。“小家伙,你会医术?这还真是了不得。”
老人略显惊讶,又低声道:“瞧着还没断奶,本事可真不小。”
“……”苏云沫终于忍不住:“药铺里那个女子是您女儿?”
“她是老身的贴身丫鬟。”
苏云沫:呵,仆人随主!“您就瞧一眼,能不能看好都不……啊!你是谁?怎么打我们的人?”
外面响起惊呼。马车帘被撩开,翠屏瞧见马车内的苏云沫无比震惊:“你怎么在这?”
又转头瞧见老人:“老夫人您没事了?”
老人靠着车厢一手支撑着身子稍稍坐起:“是这个孩子给老身行针,老身现在已经好了。”
“没事了?刚才不是还半死不活的吗?我不信!”
大夫从后面挤过来。他身边跟着店家。店家瞧见苏云沫立刻吊起脸子:“又是你这兔崽子,你是专门到我这来砸场子的?”
苏云沫斜睨了店家一眼,对翠屏伸出手:“给钱。”
翠屏欣喜老人病好,也就顾不得苏云沫自作主张来治病的事,赶紧把那叠银票放在她手上。“小家伙,刚才是我多有得罪,多谢你救了我家老夫人。”
苏云沫不想提刚才那茬,得罪不得罪的,钱给够了就成。她把银票扔给店家:“这些钱够买草药的吧?”
银票飘落在地上,店家赶紧蹲下把银票一张张捡起来,眼底闪过算计:“买什么草药,这是我们应得的!”
大夫跟着冷呵:“说的没错,这小兔崽子能看什么病,老夫人病好功劳在我,我一来看她病就好了,正说明我是神医。”
苏云沫眯眼。这话听着就连翠屏都觉得说不过去:“人一来瞧,病就能好的不是神医,是神棍。”
大夫不屑:“我不管那些,说好了我只要来看,无论病好不好都付诊费,如今人好了,这钱就该归我。”
他跟店家对视一眼,店家拍了拍手,从药铺里出来两个强壮的男子,手持铁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