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卡和布雷顿带着谢尔泰的小儿子金弗,来到了七星山。
谢尔泰住在尾星山的山寨里,这段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在刚到七星山的时候,他绝食过一段时间,后来在诗人反复开导下,终于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今天是个好日子,诗人特地给他送来了一罐酒。
谢尔泰没有喝酒的兴致,诗人又开始了开导工作。
“你的儿子就快来了,你要多拿出几分精神,别忘了你的身份和使命,你还是大公,你正在西南征战,千万别把自己真的当成了阶下囚。”
谢尔泰不想说话,诗人长叹一声道:“你这个样子可不行,如果被你的儿子看出了破绽,他就没办法活着离开,就算他能掩藏自己的情绪,等回到妙音城如果再胡说八道,只怕还是难逃一死,到时候不光他要死,他的母亲和兄长、姐妹都得死,他们都死光了就留你一个人活着,你说这得多痛苦?”
谢尔泰颤抖着接过了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到了下午,谢尔泰在山寨的大厅里看到了他的儿子,虽然极力克制,可泪水还是冲出了眼眶。
他抱紧了金弗,眼泪一双一行流个不停,诗人站在旁边一语不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这对父子。
谢尔泰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抚摸着儿子的发丝,问道:“家里一切都好么?”
金弗点点头道:“都很好。”
“你的母亲好吗?”
“母亲很好,只是经常发脾气,她不太喜欢新来的大政务官。”
大政务官。
听到这个名字,一丝怒色出现在了谢尔泰的脸上。
可等看到诗人的笑容,这丝怒色很快消失了,谢尔泰也挤出了笑容,温柔的对金弗道:“告诉你的母亲,要听从大政务官的安排,他是我的得力部下,他会守卫我们的亲人和我们的土地。”
这是事先设计好的台词,谢尔泰虽然十分厌恶,但说的十分流畅。
父子俩从午后一直聊到了黄昏,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直到诗人咳嗽了一声,布雷顿这才从怀里抽出了一封书信,交给了谢尔泰。
看到布雷顿的样子,谢尔泰真想立刻砍了他的脑袋,等看到书信的内容,谢尔泰恨不得立刻把信丢进火堆里,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抱起儿子和这群人拼命。
他真有机会,大厅里只有诗人、托卡和布雷顿,如果能顺利发动技能,他或许可以抱着儿子冲出大厅。
可冲出去了也没用,自从来到七星山,诗人从来没有用士兵看守过谢尔泰,他知道所有人都会受到规则的支配,但陷阱不会。
这座山寨里布满了陷阱,就算杀了诗人,就算杀了在场的所有人,谢尔泰也不可能活着离开。
他打消了拼命的念头,当着金弗的面写下了一封文书,文书内容事先准备好了,谢尔泰要做的就是一字不差的默写下来。
他要把和贝萨流结盟的事情全权交给克雷奇·蒙奇克处置,并且再一次重申大政务官蒙奇克和他拥有同样的权力,写好了书信,盖上印章,交给了布雷顿,父子分别的时刻也就到了。
谢尔泰真心舍不得,他想和孩子多待一会。
但他心里清楚,孩子在这待的越久,就越可能看出破绽,哪怕说出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就可能把性命留在这里。
“回去吧,男子汉,”谢尔泰站起身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长大了,要保护好你的母亲,我还要在这里战斗,下个月我将征服乱流城,我要把那里作为封地送给你!”
金弗仰头看着父亲,问道:“外面的士兵,都属于您吗?”
谢尔泰点头道:“都属于我。”
“这里的土地都属于您吗?”
“是的,属于我们。”
“我会日夜为您祈祷,您一定会攻占乱流城的。”
“好,好孩子……”谢尔泰不想再跟儿子说话,多看一眼都可能哭出声音,他转过身去,做了个手势,布雷顿会意,把金弗从大厅带了出去。
诗人和托卡也离开了大厅,他们想让大公独自待一会。
站在山寨的门口,诗人问了托卡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太残忍了?”
托卡摇了摇头。
诗人笑道:“对我不必有任何隐瞒,实话实说就好。”
“我说的就是实话,”托卡推着诗人的轮椅在山寨周围走了一圈,给他讲了一个简短的故事,“在绿蚺镇和鹦鹉城之间,有一个村子,村子里有二十几户农民,谢尔泰带着军队去抢粮食,他们不肯给,村里的男人都被杀了,女人都被糟蹋了,糟蹋完了也都被杀了,全村只有几个孩子活了下来,守在父母身边,吃父母的尸体活了下来。”
诗人叹了口气:“这就是战争,我见过这样的场面。”
金弗上了马车,即将踏上归途,谢尔泰大公站在大厅的窗边向外张望。
托卡回头看了谢尔泰一眼,神情极度冰冷。
“他没有资格说残忍,至少他还能看见自己的孩子。”
托卡把一罐妙音城酿造的麦酒放在了诗人手里,随即跨上了战马跟着马车离开了山寨。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诗人慨叹道:“他长大了。”
一个嘶哑的声音出现在耳畔:“是啊,长大了。”
诗人没有多想,因为这个声音太过熟悉。
默然片刻,诗人猛地回过头来,发现刚才说话的竟然是沃姆。
“你醒了?”
沃姆点头道:“是的,我醒了。”
昏睡了将尽三个月的沃姆终于醒了。
他悄悄来到了诗人身边,作为四阶信徒的诗人竟然没有察觉。
……
金弗回到了妙音城,一路舟车劳顿,这孩子瘦了一大圈。
回到城堡里,他只想好好睡一觉,可等待他的是母亲和兄长的轮番审问。
母亲问道:“你真的见到你的父亲了?他在哪?他在做什么?他真的在打仗吗?他知道克雷奇·蒙奇克冒充大政务官吗?他知道东南想要和我们结盟的事情吗?”
金弗将所见所闻一一如实作答:“我见到了父亲,他在七星山,那里有很多的士兵,他准备去攻打乱流城,克雷奇·蒙奇克是他任命的大政务官,父亲让我们听从政务官的安排,他和父亲拥有同样的权力,父亲知道了结盟的事情,他写了文书,把这件事情交给蒙奇克处置……”
“这不可能!”世子抓着弟弟的肩膀,用力摇晃道,“你睡糊涂了吧?这都是你在做梦对吗?有人逼你这么说的?是布雷顿吗?跟我说实话,我能保护你,你要敢骗我,我就剥了你皮!”
无论金弗重复多少次,世子就是不相信,金弗无奈之下说了一句:“如果你不相信,就自己去七星山看看。”
世子勃然大怒,揪住金弗的头发道:“小东西,你在跟谁说话!”
金弗放声痛哭,母亲喝一声道:“放开你的弟弟!”
世子放开了金弗,对夫人道:“母亲,这不是真的!”
夫人没作声,她相信自己的孩子没有撒谎,可她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
为什么自己的丈夫会把权力交给昔日的敌人,为什么不交给他的妻子和孩子?
……
深夜,曼达正在给莱昂德写信,布雷顿的引荐信。
楚伊特走进了房间:“大人,有一个孩子想要见您,他自称是托卡的朋友。”
“托卡的朋友?”曼达一怔,“让他进来,把托卡也叫来。”
那孩子穿着一身破衣,头发和脸上满是泥土,看起来应该是个小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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