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王贞的女兵,叫丁芝,是个不多话的人。
不过看着烛光映照下,吃东西的王贞眼眶深陷,眼窝青黑,一脸的憔悴让人看得心惊,终于忍不住出声劝道:“将军,你今晚就好好休息一宿吧,事情哪里有干得完的?”
王贞点头,脑子混混沌沌的想,是得休息了,不然在这地方倒下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木着脸吃完饭,脚步虚浮的走到床边,脱了鞋,直接上床,拉上被子几乎一秒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丁芝摇了摇头,拉好床边的布帘,收拾了碗筷出去,又抱了被子过来,在离王贞不远的木板上铺好被褥也睡了过去。
如今,所有人都尽量抓紧时间休息,保持体力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争。
外面的营地里,除了轮值巡逻的人,受伤疼得睡不着觉的人,到处都是鼾声一片。
黑色的天幕上弯月缓缓移动,无数的星辰眨巴着眼睛,静静的注视着大地上朦朦胧胧的一切。
注视着旷野上,两方相距不过三四十里的连绵军营。
注视着离此不远的黄河上,无数的船只连夜从河岸北边,往河岸南边运送马匹,物资和士兵。
注视着西、南两方连夜赶路的军队,不断朝定陶靠近。
这片黄河边上的土地,因为昌明帝的御驾亲征,逐渐成了昌明和天佑两方实力较量的拉锯场,名副其实的绞肉机。
王贞一夜酣睡,醒来睁眼,营帐里的东西已经纤毫毕现了,估摸着时间不早,麻溜的穿衣起身出门,却发现天上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营地里到处还挺清静。
今天竟然没打仗!
这还是来这里几天的头一回。
不用想,天佑这是准备着憋大招,不过不管如何,能暂时给大家缓口气,等着后续的援兵到来也成。
王贞想了想,去伤兵们的帐篷里溜达了一圈,见到处井井有条,便继续回去准备睡大觉。
当然这是跟身边伺候的人说的,让人守着帐篷别让人进来,她觉轻。
自己则拉了床帘,躲被子里闪身进了空间,继续折腾她的各种药去。
空间里以前存的药一点不剩,总让她没多少安全感,毕竟单论武力值,好些大人物身边培养的死士她都打不过。
女兵都在军营里,大事有皇帝、大将们做主,小事大家商量着就解决了。
王贞躲得十分安心,只隔一两个时辰出来看看,或者吃饭,让身边的人不至于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王贞这边的日子过得刺激紧张、忙碌非常,而洛邑城里的张立初也终于带着五百护卫,押送着几十车兵器出发了。
他听大皇子的话,等了一两天,等到了秦地运送物资的队伍,结果在城外瞧见队伍里起码一半以上的人都靠两脚走路,就果断绝了跟人同行的念头。
这样一步一挪的,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那个不省心的媳妇身边?
现在马和骡子这样的代步工具,到处都不好买。
张立初回去把护卫们的马匹整合了一下,直接用两匹马拉一辆马车,没有马匹的护卫们坐在车上,一路日夜兼程、飞奔着出了洛邑往青州去。
王贞一点不知道张立初竟然往这里来了,连着休战了两天,她就在营帐里躲了两天,把空间里以前存的药都变成了各种功效的药粉才罢休。
身边的人只以为她是累狠了,也没在意,巴不得人多睡些才好。
而两天时间里,外面的军士们自然也不能光休息,往其他地方转移伤兵,磨刀、挖沟,修筑各种攻防的工事,布置陷阱等等,哪哪都是事。
王贞这天下午终于出了营帐,在外面转悠的时候,就发现附近集中住在帐篷里的伤兵都不见了。
营地周围多了无数的深坑,地上还撒了许多铁蒺藜。
白天倒是一眼能看到,不过敌军要是晚上偷袭的话,估计下场不咋好。
她也就这么一想,没想到,晚上还真来了两队人马偷袭。
而且目标精准,真扑放着粮草和弹药、火炮的地方。
王贞这晚睡到半夜,突地就被连连的惨叫声惊醒。
披衣服出营帐,就见到处都点起了火把,火光映照中,营地前方左右各有一队数量不少的手持武器的黑衣人。
只是营地中一点没有敌袭的紧张气氛,黑衣人中大半提着脚不敢落下,忽视他们疼得扭曲的脸,一个个跟在表演金鸡独立似的。
还有一些黑衣人掉进了刚挖不久的深坑里,只能听到下面喊骂的声音,连脑袋顶都看不到。
而黑衣人对面,已经站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早一手拉弓,一手搭箭,就等着一声令下,射箭杀人。
这场夜里的偷袭毫无疑问,跟送人头似的,只两轮箭雨过去,就灭了近千的敌人。
就是后面策划的人费了多少心力,就不知道了。
王贞看完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回去一觉睡到了天亮。
然后在咚咚的战鼓声中,醒了过来。
消停了两天,又一次战斗将要打响了。
王贞起床穿上甲胄,刚匆匆的吃了早饭,就被皇帝身边的小黄门叫了过去。
来这里几天,除了刚来时见过皇帝外,其余时间都没被召见过。
如今战前突然被叫过去,心里陡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跟着小黄门一路到了中军帐前,就见一身明光铠甲的皇帝,站在一个山川河流做得十分逼真的沙盘前,一脸的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