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忙忙碌碌,三十艘船于第二天早上重新装满了东西,准备扬帆启程。
王贞跟张立初刚刚重逢没两天,又得分开了。
昨晚一直忙得脚不沾地还不觉得,现在看着船只开始收起跳板,分别在即。
王贞心里才涌起了一丝不舍,看着同样一夜没睡,一脸疲惫的张立初,道:“洛邑如今城防空虚,自己注意安全,一切都没有命要紧!”
张立初点头,一双眼里的不舍都快要化成实质,紧紧的盯着人,道:“你也一样,记得我在等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船只出发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完,不能让大家等着,王贞深深的看了一眼张立初,转身踏上了跳板上船。
张立初目送船队带着王贞远去,又忙着回城,跟百官一起恭送皇帝御驾亲征。
明黄的旗帜飘扬,脱下龙袍穿上甲胄的皇帝身上少了几分儒雅气,倒是跟定王越发相像了。
六匹马拉的车撵在一片肃穆中,被前后左右黑压压数不清的羽林卫簇拥中,飞快地驶出洛邑城。
然后城外震天的马蹄声在一阵号角声中响起,裹挟着因行军而起的遮天蔽日的沙尘远去。
随着皇帝领着军队走远,洛邑街道上跪着恭送的人慢慢散开,各干各的事。
只是整个洛邑城仿佛一下子空落了许多,有些人心惶惶。
大家都知道,这一场战争意味着什么。
胜了还好,如果失败,大概洛邑又得再次易主,刚刚有点气候的昌明王朝,说不得只能昙花一现,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们这些人只能再次逃命。
张立初目送皇撵出城,回府,就又听说了荆州牧家的千金小姐,在入宫陪伴皇后几个月后,如今终于有了封号。
品级还不低,一上来就直接封了贵妃,算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了。
只是如今皇帝急着出征,只让上了玉蝶,赐了单独的宫殿住着,并没有行正式的纳妃之礼。
这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利益交换,只是怎么看皇帝都有被逼着卖身的嫌隙,心里怕是会有疙瘩,估计等哪天用不着人了,荆州牧的下场肯定不怎么好。
不过这一场权力之争的结果到底如何,不关自己家的事,张立初也就想想罢了。
交代翠柳和护卫统领吴骞,约束好两府上的人行事小心谨慎些,不许外出惹事,就带了新式弩箭进宫给大皇子看了看。
然后一头扎进了兵器作坊里,改进生产工艺,招募有经验的工匠,督促所有人加班加点的生产各式武器。
让所有人牵着心提着胆的日子,过得极慢又极快,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月有余。
扬州、荆州、还有秦地征调的军队和粮草等物资,也在源源不断的汇聚着往青州奔去。
而前方也开始有战报往回传了。
天佑军队过了黄河,跟赶过去的昌明军队在定陶对垒。
青州牧跟永盛朝时分封在此的渤海王,召集了青州一半的青壮,约五十万人上了战场,据守整个黄河下游。
只是跟天佑军队在东明渡河一战中,就损失了近三万兵马,如今青州分兵二十万与昌明军队合一处作战。
据说,如今两方短兵相接,交战数次,各有胜负。
当然这是流传出来大家都知道的,具体的事情如何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
张立初这些天吃睡都在兵器坊里,得知有战报回来,才出了兵器坊。
往皇宫请见大皇子,询问了王贞的情况后,道:“兵器坊里加紧生产出了一批兵器,臣想亲自押送往青州前线,顺便看看这些新式武器在战场上的表现,好进一步改造完善!”
皇帝离开半个多月,十五岁的大皇子似乎一下子成熟了很多,前段时间还能在他脸上看到的稚气都没了影子。
一双眼睛也开始如他的父亲、叔叔一样,幽深不见底,闻言心里吐槽张立初英雄难过美人关,脸上却表情都没变一下,看着殿中躬身弯腰的人,只问:“你走后,兵器坊可有安排妥当?”
张立初点头,答道:“兵器坊的徐苇徐大人熟知一切工艺,只要让守卫的人盯着些人员出入,避免技艺外泄就行!”
大皇子权衡了一番,道:“行,你去吧。
只是如今眼看到了春耕时节,到处人手紧张,押送的人要用上郡主的五百护卫了。
还有最好等过两天,秦地过来的送粮队伍路过洛邑时,跟着他们一起走,路上安全一些!”
张立初也知道如今的情况,并没有不满押送兵器,还要用自己的人。
他怀疑天佑这时候发起战争,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要破坏春耕,影响今年粮食的收成,如此就算战败,也能让没多少根基的昌明焦头烂额。
谢过大皇子,张立初出了宫,就回府安排要离开的事情。
而此时的王贞正如张立初在大皇子口中听到的那样,领着所有的女兵当起了战地卫生员。
战时不断从前方战场上,把伤兵运送去后方的营地中,然后给军中的大夫们打下手,熬药,上药,简单止血包扎。
仗打完后,就帮着士兵们一起打扫清理战场。
四天前,她们把三十船的武器、粮食送到定陶时,正遇上这边一场遭遇战。
双方几十万人参加战斗,天上炮弹、箭支密集如蝗,地上喊杀声、战鼓声响成一片。
激荡人心的场面下,是累累的尸骨,成溪的鲜血,和无数的伤患。
好些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女兵都吓得脸色惨白,幸好这一年多的军营不是白呆的,一个个很快都适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