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初带的人少,派了两个去汉中买马,追月拉了一辆车,剩下便连他自己跟张橘子都得上阵帮着推车。
还好都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不是娇气的人。
几个主子累得满头大汗,张着嘴大喘气都没人说一句抱怨的话,跟着的仆从见主子这样,也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只是队伍里的其他人,就没这么和谐了,一些出入都是轿子、车子的女眷们,光是跟着走路,个个都走得叫苦连天。
中途休息的时候,张立初听着几个小姐夫人的抱怨,再看看一人拉了一辆车头发被汗水湿透,却半句怨言没有的王贞,突然觉得大家小姐们比她差远了。
哎,要是王贞不打他就好了,要是王贞大度些就更好了!
这一片森林跟一颗大树之间的选择,着实让他有些为难。
一行人吵吵嚷嚷的在天黑前总算到了地方。
挖坑埋人的,生火做饭的,又忙碌了好一阵,营地里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王贞一个人全程拉着车厢走了快二十里地,后面又帮着挖坑刨土,饶是功夫不俗,也累成了狗,吃了东西听大家安排完守夜的事情,便钻进了车厢里休息。
只是这一夜注定没人能睡好觉。
王贞刚入睡就梦见白天杀人的场面,不同的是那些人怎么都杀不死,一个个一身血的站在她面前,无声的狞笑着,仿佛在说,你砍啊,你继续砍啊!
她手里的剑一次次不断的挥出去,看着人倒下又爬起来,正觉心里越来越暴躁发憷的时候,突然被一阵狼嚎声惊醒。
伸手抹掉了额上的冷汗,拿剑起身出了车厢。
就见外面飘飘扬扬的又下起了雪,各个车厢连着围成的营地外面生了一圈篝火。
篝火边上,已经有好些守夜的护卫拿着武器,神色严肃的看着外面黑黢黢的森林。
守上半夜的张立初刚想过来叫王贞,就见人已经起来了,神色严肃的道:“我们被狼群包围了!
听护卫里有猎户出身的人说,外面至少有三四十只狼!
你自己小心点,别逞强!”
王贞点头,看了看他受伤的肩膀,叮嘱道:“你也回车厢吧,别逞强在外面晃,再伤了哪里就真可以打道回府了!”
想了想又道:“让人把那烂的车厢拆了,木料用来堵车厢上的窗口,以防万一!”
张立初应了,忙去吩咐人办事,
遇到了狼,跑是不用考虑了,两条腿再怎么捣腾,也没有四条腿的快。
这里的缓坡地形,虽然给了大家回旋活动的余地,可也给防守提供了难度。
王贞往四周看了看,就能看到除了沿河的一边,另外三面的树林里,都有好些双泛着幽幽绿光的眼睛。
感受了下夜风吹过的方向,自己一群人竟然还处于下风处,连下毒都没多大用处。
至于进攻就更别想了,护卫们现在加起来也就三十来个,还不是人人都有跟狼一战的本事,何况后面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保护。
狼群不时的嚎叫,没多久就把所有人都吵醒了,女眷们也都纷纷下车,惊慌了一会儿后,便又各自回了车厢内。
好歹有层木头隔着,有了些安全感,一群夫人小姐们虽然提心掉胆,但也还算镇定。
时间慢慢过去,提前准备的柴火烧完了,就开始往火堆里加炭。
这碳是买的上好的银丝碳,无烟无味,半两银子一篓,专门用来放在红泥小炉里烧茶取暖用的,如今倒是成堆的往火堆里扔。
看得小有身家的王贞都一阵心疼,恨不得拿空间里的木材跟人换。
当然,众目睽睽之下,换是不可能的,只能撇过头不看,把注意力放在外面的一群蓄势待发的狼身上。
据说狼是一种非常狡猾有耐心的动物,王贞这回算是见识了,两边僵持了快二个时辰,直到火堆再没柴炭加进去,火势渐小,一群人也都疲惫不堪时,才突地发起了进攻。
灰色矫健的身影从林中奔出,高高跳起越过火堆,直扑向了火堆后的人。
这边弓弩,刀枪齐上阵,一时狼群的嚎叫声,人的嘶吼惊叫声响彻了整片山谷。
王贞身形一闪,在一条狼扑向自己时,闪到了一边。
然后手里的剑,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残影,精准的削去了它前面两条狼腿。
顾不得再补上一剑彻底杀了它,后面的两只狼同时扑了过来。
只见她整个身体腾的高高跃起,一脚踹向了其中一只,生生把跃到半空中的狼踹进了火堆里,手里的剑则直直刺入了另一只狼的背部,用力一划,皮开肉绽,疼痛使得它哀鸣一声,跌到了地上。
王贞这里对付起来还算游刃有余,可边上已经有护卫受伤的惨叫声了。
一些狼也突破了护卫们的防线,往后面的车厢奔去。
利爪扒拉车厢木头的声音,近在耳边的狼叫声,饶是知道不会轻易进来车厢伤到人,也吓得里面的女眷们叫得撕心裂肺。
对持了两个多时辰,整个战斗过程只用了不到两刻钟,现场留下了三十四具狼尸,两个护卫的尸体,和五个受伤的人。
天慢慢亮了,又受了一回惊吓的小姐夫人们,有两个发起了高热,有两个嚷着要返回汉中,等他们考试完回去的时候一起返回蜀中。
外面的仆从打扫战场,处理狼尸,砍柴生火,张立初几人也开始讨论起这个问题。
陈知远道:“我建议所有的仆从跟橘子一起回去汉中,我们只留一辆马车,带些必须品去洛邑就行。”
不等张立初说话,张橘子先反驳道:“奴仆可以送回汉中安置,可我要跟着一起,小时候爬山上树我都行,就是走路也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陈知远不等张立初说话,就把人拉到一边嘀咕去了。
这一天一夜过得让人又累又困,王贞反正是要跟着去的,对这个话题不关心,靠坐在马车边上不停的打着呵欠,熬夜泛红的桃花眼里也因此浮起了一层水雾。
迷迷糊糊的样子又娇又媚,仿若最乖巧无害的兔子,哪里还有半点杀人、杀狼的凶悍利落。
看得张立初的心都不禁跳快了两分,只觉这样的王贞真是长在了他的心坎上,哪哪都合乎心意得不行。
王贞察觉到他怪异的目光,擦了眼角流出的眼泪,疑惑的问:“怎么了?有事?”
张立初脸有些红,总不能说我喜欢你温柔无害的样子,那样估计得挨揍,吱呜了一会儿后突然问:“你觉得常家的那位小姐怎么样?”
说完后,一双眼睛紧盯着人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王贞一听来了精神,眼睛都亮了几分,八卦的问:“怎么?
你看上她了?
还是她对你有意思?”
张立初脸上浮起两分失落,暗道:她对我有没有意思不知道,但我看出来了你对我没半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