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初知道这丫头第一次这样砍瓜切菜似的杀人,心里估计有些受不住。
可他也知道真刀真枪的对战中,这种状态很是危险。
眼里满是担忧,脚下的步子不停,举着刀冲到王贞身边,一刀砍翻了一个准备从后面偷袭的人。
大声吼道:“王贞,清醒一点,他们都该死!”
这话跟着长剑噗的入肉声,一起响在了王贞的耳旁。
让她过快的心跳趋于平静。
是的,他们都该死,他们不死,自己就得死!
鼻尖的血腥味仍然浓郁,砍人的感觉依然让人不舒服,可王贞的身形灵活了,动作也更快了几分。
手里的长剑利落的捅进了对面一个人的胸腔,然后手腕翻转,搅动的同时,抽出血淋淋的长剑,又斜斜划过,精准的划开另一个人的脖颈。
这场打斗没持续多久就结束了,冲上前的劫匪死了个精光,剩下的一些劫匪见势不妙逃之夭夭。
王贞从在场还站着的最后一个劫匪胸口抽出了长剑,怔怔的在一地的尸体血泊中站了一会儿,目光触及到周围倒着好几个前段时间还跟自己切磋的护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人命在这个世界真的太轻、太脆弱了!
张立初到底武艺不精,肩膀上被人削掉了一块皮肉,见战事结束,扔了手里的刀,用手捂着肩膀上涓涓冒血的地方,疼得嘶嘶直吸气。
见王贞还傻愣愣的,倒是没顾上自己的伤,先走到人身边,担忧的喊道:“王贞,你没事吧?”再彪悍也是个女的,之前两辈子加起来见过的死人都没这一回亲手杀的多,可别受不了钻了牛角才好。
闻声转头的王贞,看人手臂血淋淋的,也没心思感概有的没的了,忙上前给人看伤。
这些护卫都有他们的主人安葬抚恤,她可是受了张母的嘱托,要照顾好张立初的。
粗粗给人包扎止血,王贞就拉着人往自己的车厢走。
嘴里还止不住的叨叨:“那么多的护卫在呢,轮得到你出头?
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出来跟人打斗,幸好没伤到筋脉,不然你也别去考进士了,直接打道回府拉倒!
········”
张立初难得没有反驳她的话,心里松了口气,人还正常,没出问题就好,不然他可上哪里找心理医生去?
两人一路踩着被马血,人血,染红的路面,回到自己的马车边。
就见陈知远已经安排人在清理车厢里的物资,两个红泥小火炉,都搬到了路边,上面还坐上了热水。
张橘子正瞧着被炭火烧了几个大洞的毛皮,心疼不已。
转头见小弟跟王贞一身沾满了血回来,忙上前打量两人,见没太严重的伤,才跟着陈知远一起,在车厢里翻找药粉、衣裳、盆子等各种要用的东西出来。
王贞翻过栏杆,到了河边用刺骨的冷水,洗干净了满手的血污,也彻底让自己清醒冷静了下来。
回身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让张立初坐着,然后给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见人一直抿着唇一声不吭,心里生出了几分佩服的同时,下手的动作也更轻了些。
却不知此时的张立初,闻着那股熟悉的暖香,脑海里全是刚刚在马车底下的场景,目光不自主的一直追随着人的耳垂,竟没觉出伤口的疼来。
及至人利落的包扎好了走开,还生出了几分不舍的情绪。
察觉到自己的这份心思,张立初觉得自己伤到的不是手臂,而是脑子!
特意回想每回被揍的场景,来坚定自己的想法,千万不能被美色诱惑了去。
看一时半会儿的走不了,王贞捡了些治伤的药材出来让三七熬上给张立初喝,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伤当大伤治准没错。
然后就去找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的追月。
张立初受伤,虽然不重,张橘子还是勒令他休息别乱跑,陈知远便担起了事,跑前跑后的跟人商量,安排各项事宜。
没过多久,车队的损失就统计出来了。
掉下河的马车有七辆,马匹几乎损失殆尽,主子第一时间有护卫保护,有人受伤,但是没人丧命,奴仆、护卫们却死伤不少。
好在要长途跋涉,这些人家都准备得齐全,好的大夫、药材都不缺。
最后经大家商量决定,先派一队人回去汉中买马,再派一队人往前面探探,有劫匪附近应该就有平坦一些的地方,也好让大家休整,掩埋死去的人的尸骨。
张家是队伍中的一份子,也得出点力,便派了曾明全跟三七两人跟着一起回去汉中。
王贞好半晌才把被吓得乱跑的马儿找回来,听说了这事,便主动要求着去前面探路。
剩下的人便开始在原地安营扎寨。
拿木头撑起车厢,可以暂时住人,死了的马匹拖出来,也不能浪费,剥皮拆骨,把肉分出来或腌制,或煮食。
傥河河谷里,很快升起了炊烟,也飘起了肉香。
随着时间的流逝,张立初渐渐的有些焦躁不安,整颗心跟长了草似的,眼睛时不时的往前面的路张望。
张橘子领着仆从忙活了大半天,烤出来的第一块肉,便递给自己小弟,可等人人手都拿着肉开始啃了,转身见他手里的肉还一点没动,不禁皱了眉。
道:“想当初刚跟着祝将军出安水镇的时候,你小小年纪就帮着打扫战场,回来也不见你吃不下肉啊?
怎么现在大了,倒是矫情了?”
张立初听了摇头,把有些冷了的肉放嘴里咬了两口,以示自己没矫情,然后忍不住的求证:“三姐,王贞武功那么好,应该没事吧?”
说完又忙补充道:“她好歹跟我们在一起过了这么些年,我担心她跟担心亲姐妹一样,你别多想!”
张橘子眼神怪异的上下打量了这个弟弟三遍,才悠悠道:“我没多想!
不过听说好些劫匪逃了,要遇上了,谁说得定呢,毕竟都是肉体凡胎的,武功再好也有大意失手的时候不是?”
张立初本是寻求安慰的,如今听了这话,一口肉在嘴里感觉怎么也咽不下去了,起身在原地如同困兽般转了几圈,等再停下脸色就变得坚定起来,手里的烤肉一扔,然后抓了一把刀,道:“三姐,我去前面迎迎她!”
说完不等人答话,就一溜烟的跑了。
张橘子瞧着人火急火燎的,想拉人都没拉住,只能忙让两个健壮的奴仆跟了上去,懊恼自己把人刺激大发了。
转身跟丈夫絮叨完这事,还总结道:“这死鸭子嘴硬的,还说对人家没心思,还说啥姐姐妹妹的,没心思肉都吃不下了?我这个真正的姐妹怎么没那么担心?”
转而又想到王贞的性子,只觉得这个弟弟真是作得一手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