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初作为未来的孙女婿,披麻戴孝的跪坐在灵前一张张的烧纸。
看到王贞眼泪哗哗的掉,心里有些震惊,他怀疑他熟悉的那个王贞又穿回去了,现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以前的小王贞。
毕竟两人相处十几年,打架无数回,鼻青脸肿的时候不在少数,都从没见过人哭,现在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才相处几天的人哭成这样。
魂穿的王贞,听了罗氏的话,立马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生怕爷爷的魂魄看到了她的眼泪,走得不安心。
张立初的母亲李氏拿了一件早做好的白色孝衣过来,替王贞穿上,又拿麻绳扎在腰间。
看没有问题了,才拉着人上灵前跪拜,上香烧纸。
村里的规矩人死要停放三天,做三天法事。
王修远死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请人、饭食、所需的一切物品都由张大河跟张多田两家负责。
所以王贞只管跪着烧纸,磕头、上香就行,只是别人有休息的时间,她没有,作为唯一的亲人,夜里也必须守在灵堂前,陪伴逝者最后一程,同时不能让照亮地府路的蜡烛熄灭。
张多田按着张立初陪着一起跪,也交代了两孩子,夜里轮换着打个盹,别把身体熬坏了。
第一天深夜,大人们都累得找地方睡去了,王贞双眼圆睁的盯着不时跳跃的烛火,想着那小王贞去了哪里?如果也魂归了地府,会不会现在已经跟爷爷两人团聚了?
爷爷知道她占了小王贞的身体,会不会怪她?
张立初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醒来见王贞跪坐在地上,小小的一团,双目空洞无神,跟在二十一世纪的剽悍模样半点不相似,看着着实有些可怜。
不禁道:“你要不睡一会儿,蜡烛我给你看着,保证不让它熄了!”
王贞转头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自顾起身动了动麻木的双腿,然后又跪着开始一张接一张烧起纸钱来。
确定了这还是那个讨厌的王贞,张立初讨了个没趣,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暗道:好心当作驴肝肺,看你能熬多久,有本事几天你都别睡!
王贞倒是真的几天没睡,想到后来张大河悄悄找她说的那些话,她就睡不着。
“你爷爷怕你担心,也想着为你多做些事情,让大夫下了猛药,所以不咳嗽看着就像病好了一样,但只要身体开始衰败,很快就会去世,他怕你害怕,所以察觉身体不对,故意让我支开你。
前些天你从山上滚下来后,就让我当了一块他一直贴身戴着的玉佩,让我们帮着准备他的后事。
临终前还把剩下的二十多两银子都交给了我,怕你在张多田家挨饿受冻,拜托我们家照看你。
衣服上,到你及笄,我让小荷娘每年给你添一冬一夏两身衣服。
吃食上,饿了你只管悄悄过来找你小荷姐,好的没有,填饱肚子没问题,这事别让其他人知道,免得张多田家直接不准备你的饭菜。
也别不好意思过来,这些都是王叔提前付了钱买的。
还有受欺负了就去找里正,你爷爷以前暗地里给他送了不少礼,前几天又特地去求了他,只要占理,里正会看顾你一二的。”
面对这样厚重的亲情,王贞感动之余,又愧得慌,整个停灵期间,严格按照大人们的要求做,想多尽一分孝道,也让自己多安一分心。
等王修远下葬,王贞给新坟添上最后一捧土,随着一行自发送葬的村人回到家,就倒了下来。
八岁的小姑娘,三四天没有睡觉,心里又日日煎熬,身体受不住,直接发起了热。
按照村里一直流传的说话,人去世头七天,魂魄会回家看自己牵挂的人,所以王贞得在这边住过了头七,才能搬去张家。
张多田怕烧出个好歹,二十亩到手的水田打了水漂,咬牙找了镇上的大夫过来给王贞瞧病开药,又让张茜草留这边好生照顾人。
只是没想到当初闹死闹活不同意跟人订婚的张立初,这次主动要求留下来帮着姐姐一起照顾人。
张多田确认儿子是真心实意的后,就同意了,反正这小子回去除了吃,也做不了什么事。
于是又昏睡了两天一夜,醒过来的王贞刚有意识就听到了院子里两道熟悉的声音在说话。
张茜草扬声喊道:“小弟,药温好了,可以端去喂了!”
张立初问:“粥好了没?先喂点东西才好喝药。”
“好了!好了!没想到我们小弟丁点大,就会疼媳妇了!”
“大姐,我是看她可怜好不好?你别乱说!”
“行了,姐不说,你快点去!”
然后就是踢踏的脚步声响起,并且离自己的房间越来越近。
王贞没想到这个十几年的夙敌,现在竟然会照顾自己,一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病糊涂了,刚刚有些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