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贞一个人哭得昏天黑地,没人搭理。
张立初这边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睁开眼,就看到床边围了一群古装打扮的女人,身穿同色同款的袄子,配上同色同款的裙子。
不看她们或苍老或稚嫩的面容、样式不同的发髻和高矮胖瘦不一的身段,一个个就跟复制粘贴出来的差不多。
脑海里多出来的记忆告诉他,这些就是他这具身体的奶奶、母亲、和姐妹们。
至于为什么要穿一模一样的衣服,那就得说说他那个奇葩的便宜爹了。
这人最大的缺点是抠门,最大的优点也是抠门。
缺点是因为他不管干什么,都想着省钱。
这些女人们的衣服会同款同色,就是买的人家布店里的一批处理布,然后自己做也得挑最省衣料的款式,于是就成了这样。
说优点是不管他这具身体的奶奶怎么说,便宜爹这个抠出来的小地主死活都不肯为了多生几个儿子纳妾,就因为纳妾要钱,纳回来家里还要多一个人吃饭。
一堆女人们见张立初醒了,个个忙不迭上前关心询问:“初哥儿,身体怎么样?
哪里还疼不?”
神他妈的“初哥”,张立初听到这两个久违的字眼,都顾不上吐槽他现在的便宜爹抠门了。
想当初为了这两个字在学校里不知道打了多少架,才让人不敢对着他这样喊,结果换了个时空,这两字又贴他脑门上了。
张立初想再晕死过去一回。
不过前两天一身伤的被人从山上抬下来,作为家里唯一的一个男丁,张多田也就是他便宜爹,肉疼的掏了一两银子,给他请了附近镇上最好的大夫,拿了些好药外敷内服,让他现在除了腿还有些疼外,啥事都没有,想晕都晕不过去。
只能坐起身郑重的跟一家子女人申明:“你们可以叫我张哥儿、立哥儿,或者立初都行,就是不许再喊我初哥儿!”
天晓得,碰到穿越这样的大事,他醒过来第一件要干的事是纠正家里人对他的称呼,心里是怎样的无语。
一家子女人也满脸惊愕,初哥儿这三个字从他满了三岁,张奶奶赵氏偷偷拿了家里的半罐子粗盐去找了村里认字最多的里正,求着人给取了张立初这个名字后,家里人就从原来的宝儿改叫他初哥儿。
这都叫了几年了,怎么到了现在突然不让叫了?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怀疑张立初是不是从山上滚下去丢了魂,撞了邪?
赵氏两步上前,直接走到了孙子面前,问:“初哥儿,记得去年过年你爹给了你多少压岁钱不?”
张立初对上一家子惊疑打量的眼神,心里一惊,只能把让她们改称呼的想法暂时压下,按着原主的性格,翻着白眼粗声粗气道:“一个铜板,第二天还要了回去!”
几个女人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确定是他们家的初哥儿无疑了,然后齐齐关心起他的身体:“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头还疼不,腿还疼不,背还疼不?
肚子饿了没?”
张立初应付完一泼便宜家人的关爱,看着赵氏把儿媳、孙女全赶了出去干活,又去厨房里巴巴端来了一碗糊糊递过来,笑眯眯的道:“初哥儿,快吃,我偷偷放了点糖进去,可甜了!
手有力气没?
要不奶奶喂你?”
张立初忙用短肥的手端着一陶碗粟米糊糊,往嘴里灌,示意自己能行,不用喂。
虽说这家里,爹抠门得很,平时吃饭咸菜都得数着根数按人头分,可备不住原身是唯一的男丁,将来姐妹们出嫁后的腰杆子,母亲的依靠,奶奶的金孙孙,所以私下里谁有了好吃的,都得仅着他来,硬生生的把原身养得肥肥壮壮。
吃完一碗放了点糖霜的糊糊,穿越过来的彷徨、害怕也都被张立初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来都来了,还能咋办?
好歹是个小地主家的宝贝儿子,日子就这么过吧,上辈子的事~~上辈子的事就不能想,不然他想哭!
把空碗放在床沿上,张立初看着一直慈爱的看着自己的赵氏,问:“奶,爹呢?”
醒来这么久,他的便宜爹怎么没有出现?
好歹是家里唯一的一根独苗,这年代女儿那都是别人家的人,张立初在他爹的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他是绝对想不到,此时他爹张多田在干嘛,要是知道的话,别说是放了糖的粟米糊糊就是天上的龙肉都肯定吃不下去。
赵氏摇头,道:“不知道,这两天一直神神叨叨的,说家里要发财了,一天到晚钻进了钱眼里,谁知道他又在干什么?”
张家确实又要发财了。
张多田此时正在里正的主持下,跟王贞唯一的亲人,时不时咳嗽咳得惊天动地的王爷爷王修远签订契约。
契约是王修远口述,里正写下的,内容总结如下:第一条,张立初跟王贞订婚,王贞住进张家,等王贞满十五岁成婚。
第二条:王修远死了后,所有的家产,包括目前所住的两间砖瓦房,二十亩田地全作为王贞的嫁妆归张多田打理,待王贞成婚后,移交回王贞手上,如果王贞不幸死亡,房子、田地归村里所有。
这凭白得了个不要聘礼的儿媳,二十亩地,和三间砖瓦房,至于以后地跟房子要还给儿媳妇,那也是在张家,跟自己的没差。
张多田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后根,心里暗想难怪老话都说福祸相依,这不儿子遭了一回罪,又散了些小钱,转头就有了更大的惊喜。
等里正、王修远签下了大名,盖上了印章后,利索的咬破手指在契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然后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契纸放怀里,难得大方的邀请道:“这也算是两家结亲的喜事,要不去我家里喝两杯?”
王修远拿帕子捂着嘴又是一阵咳嗽,摇头以示拒绝。
里正陈安荣也挥手道:“行了,你先回吧,今天的饭就不吃了,后日正式办订婚宴的时候,我再去讨两杯酒喝就成!”
张多田闻言转身一溜烟跑远了,能省一顿是一顿,活不长的亲家不说,里正到家里不得见点荤腥?少说几十个铜子都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