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商号虽然现在主业已经转去了做期货,只不过做糖的主业并没有丢,在沿着官河的一处热闹之地占据了一溜宽大的铺面,贩售些白糖冰糖之类的物事,还有就是些干果蜜饯,糖瓜糕点之类的衍生产品。
商号的对面是个卖梨水的摊子,在官河边妖娆的柳树荫凉下支了几个高脚的长凳,贩售些解暑的饮料。
小师叔轻车熟路地带着众人往那小摊子那里一坐,本来在树荫下打着瞌睡的老板听到来了主顾,懒洋洋地跟众人打了个招呼,掀开盖着脸的书本跟身后喊了一嗓子,一个半大的小丫头从河边的一眼小井中提了个用麻绳栓着的坛子出来,颤颤巍巍地给几人每人倒了一碗。
“各位客官请用,我们家铺子用的常州府特产的梨子,用井水镇过之后,极能解暑气。两个铜子儿一大碗。”
小丫头放下手中的坛子,极为流畅地给自家的摊子打了个广告,跟各位行了个礼就要抱着坛子退下去。
“坛子留下,钱拿去,且去玩吧,不用照应我们。”
小师叔端起来碗喝了一口,点了点头表示了对口味的认可,接着从袖子里一摸,掏出个小钱丢给她,示意让她去边上自己耍闹去。
“阿耶说了,这梨水要是不用井水镇着,热了就坏了口味,各位客官下次就不来了。”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不过居然还有着几分自己的坚持,并没有接过小师叔的钱,而是抱着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坛子又跌跌撞撞的走回到井边,重新放回去用井水镇了起来。
听她说得这么热闹,而且小师叔也都已经喝过,应该是没有毒,李重润就好奇地端起那破了口的大碗喝了一口,梨水带着一股子淡淡的梨子的清甜意味,却并不是很甜,加上被井水镇过,确实非常祛暑醒神。
“萧嵩每次见我就知道卖茶田给我,连常州有这等清爽的梨子都不说一声,实在是不太地道。”
李重润贪图这一时的清爽,一口喝了大半碗,本来还想示意小丫头自己能不能多要几碗,却被小丫头拒绝了:“阿耶说,被井水镇过的梨水甚寒,若是喝得太快,会拉肚子的,这位客官稍等片刻,奴家再帮客官续上。”
只不过那位脸上盖着书本的摊子老板听见李重润说起萧嵩的名字,有些狐疑地掀开了脸上的书本,有些沧桑的脸上挂了几分阴晴不定的表情看了看李重润,见他没注意到自己,这才又躺下继续做自己的春秋大梦去了。
“小师叔今天倒是来看的什么戏?可能给师侄说一说?”
在小丫头那边讨了个没趣的李重润,有些意犹未尽地放下自己手中的粗瓷大碗,扭头跟小师叔打发着无聊。
小师叔正稳稳地端起梨水喝了一小口,听见李重润问话,也没急着说话,反而是极为讲究地将手中的大碗放下,用一块素帕轻轻地揩了揩嘴角并不存在的水渍,又将素帕小心地收进怀里,这才点了点对面的宋家商铺,“自然是看崔家的戏。”
宋家在被宋时拿回来之前,一直都是被博陵崔家所掌控的,只不过当初在那孤塔二楼博陵崔家出身的宋夫人不明不白的被地板上抻出来的一刀给捅死了,加上当时李重润在扬州势大,崔家认了两成的股子就放弃了这边的控制,每年领着自己几万块银圆的分成,倒是也乐得清闲。
“崔家现在每年拿抽头拿的不比之前每年赚的少上多少,怎么就突然会跟自己的金主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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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润有些不解,对面的宋家商铺热热闹闹的,进出的人流如织,端的是无比热闹,不像是有什么剧变将要发生的样子。
“哎呦,我的小少爷,小的找您半天了,府里的人只说你出来逛街,又没说去哪儿,要不是刚才有几个不良人认出了少爷真容,只怕小的得在着官河边上跑断腿了。”
许久没见的宋之问这会儿突然跑了过来,见到李重润正在宋家商号这边的摊子上聊天,急忙咋咋呼呼地跑了过来。
跟在他身后的那只仙鹤也似乎认出了李重润,跟他主人一样跟李重润点头哈腰地打招呼,似乎真的通灵性一般。
“你看,这不是戏肉就上场了么。”小师叔跟李重润笑了笑,似乎知道宋之问要来说什么一般。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儿?”自从宋之问投靠了自己,倒是经常隔三岔五的送些推事院那边的情报过来,不过毕竟推事院主业都在神都之内,能传到宋之问这边的无非也就是要么催促宋之问收集李重润的消息,要么就是一些催促他调查来俊臣莫名刺杀李重润的原因。
来俊臣来扬州的原因推事院的几个主脑自然明白,只不过被武陵人借了一把力气,用了个顺水推舟之策就解了李重润的围,还顺便把李老四坑去了突厥那边当女婿,武三思等人实在是不明白来俊臣怎么到了扬州就会和突厥人搅和在了一起,而且还很违反命令的当街刺杀李重润,光是暗探就前后派了许多回,狄公的大理寺的人也来查验了多次,只不过每次都只能铩羽而归就是了。
“今天早晨刚得了消息,推事院查到了新的线索,说是这宋家跟前些日子来俊臣行刺王爷有牵连,专门派了人手要来抓捕宋家东家回神都受审,来的人今天早晨就进了扬州城了。”
李重润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来俊臣行刺自己无非也就是眼前的这位小师叔用了些让人发狂的药物,只不过是个烟雾弹而已,怎么就能跟着开开拍卖行的宋家扯上关系的。难不成是推事院看上宋家商号的钱啦?
不过见小师叔憋得一脸大便不畅的表情,想笑又不能笑的样子,李重润自然知道他那边还有线索,便只能舔着脸去问这位一直故作高深的小师叔:“师侄又一事不明,还望师叔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