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城中的故事(1 / 1)

大周天授元年九月,夜,大雨。

洛阳神都皇城,西隔城偏殿,无名。因为有五个说起来颇为尊贵的皇子王孙被软禁在此处,所以人们就起了个五王殿的名字叫着。数次的改建过后,就只剩下了一间原本用来给先皇炼丹的丹房和四间原本充做仓库的耳房,蜷缩在宫墙阴影之下,愈发的凄凉和卑微。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依稀可以看见滂沱的雨滴洒在高高的宫墙之上,被朱红色的宫墙映衬着,跟血一样的滴落下来。

“润哥儿还没回来么?”

几个年轻的小郎君冒着有些肆虐的大雨,依偎在赖以栖身的丹房那有些掉了漆的门户旁,眼神很是渴望的盯着院内的那条溪流,仿佛会有瑶池仙女下凡在长着高高芦苇的溪流中一般。

说话间,瑶池仙女并没有来到,一个顶着个有些凌乱的发髻,在腰间围了条麻布里衣的小胖子,挤开了略微有些枯黄的芦苇,双手拎了条极肥的鲤鱼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九月的洛阳虽然并不像塞外那般已经北风卷地百草折,却也已经人共青山都瘦的深秋,又遇上一场急雨,让本来只是有些瑟瑟的秋风依稀变的刺骨起来。

“好冷啊!”小胖子打着摆子进了正殿,“火起了没?”

一旁的几个兄弟着急忙慌的擦身的擦身,盖衣服的盖衣服。“早就起好了,润哥儿赶紧去火边取个暖吧。”

烤鱼阵阵的香味被风卷了来,几人没了话,只剩下了几声吞咽口水的声音。

今天的鱼很大,烤了一会儿才好。铺在早已准备好的荷叶上面,几个少年七手八脚的就将烤熟的大鱼一分而尽。

受不了年纪最小的那个弟弟馋兮兮的眼神,润哥儿便他的鱼尾巴换了过来,抱在手里啃着。

鱼尾有些不熟,所以啃起来很是有些费劲。润哥儿一边啃着鱼尾,低声的嘟囔了一句。“要是有些孜然和辣椒面就好了。”

“润哥哥,辣椒是什么呀?”

“是书上说的极南之地的一种果子,特别驱寒。”

李重润摸了摸提问的那个小兄弟的头,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果子呀?甜不甜?好想尝一尝。”

“等咱们出去了,哥哥带你去找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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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子润哥儿,大名李重润。做过几天太子。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位一点清贵之气都没有的废太子,是穿越重生而来的。

距离李重润穿越到此间,已经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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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虽然很大,几个少年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时候。自然很快就吃完了。

“最近秋天,吃食多,过几天入了冬,吃食就不好搞了。还要再想些办法。”李重润前世在农村长大,成年后又痴迷钓鱼,在钓鱼佬绝不空军的坚持下,虽然钓鱼的水平有限,觅食的技能点倒是点满了。

所以虽然幽禁的日子颇是受了些苛责,小日子过的却是不错。

收拾完痕迹,李重润想起丹房的火还没有熄,便去看了一下。

掀开与丹房相连的麻布门帘,他看丹房废弃丹炉中的火焰果然还有些暗红。

李重润找了个容器,从外面接了些雨水,慢慢的洒在未燃尽的炉灰之上。

几声细小的噼啪声传来。

映衬着暗淡的火光,依稀有些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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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那位年纪最大,有些驼背的兄长,千恩万谢的捡起被送饭的宫人丢过来的食盒,就忙不迭的先往小胖子李重润这边送了过来。

“润哥儿!润哥儿!早饭送过来啦!”

只是李重润今天早晨并没有像平日里那般,听到开饭就生龙活虎的从床上蹦下,房间里面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润哥儿!”堂哥进了门,只见到房间里面没收拾,被卧有些凌乱的摊在床榻之上,人却并不在床上,不知道哪里去了。

“来了,来了。”正在驼背堂哥准备出门找人的时候,李重润急匆匆的掀开和丹房相连的门帘儿跑了过来。

一身略有些破旧的麻布长袍灰黢黢的,沾的到处都是灰,胖嘟嘟的小脸上好像被人拿锅底灰涂过了一样,黑一道白一道的。

“可算是有口饭吃了,好饿啊。”李重润看到饭盒,灰扑扑的小手就径直的伸向饭盒的盖子。

“浑身脏的跟个泥猴一样,这是干啥去了?”堂哥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带着到平日里取水的池子旁洗过了手脸,李重润才得到准许开饭。

“今天的蛋黄又被那肥猪吃掉了。”早饭是一小碗杂粮糊糊,居然还难得的有个鸡蛋。虽然饿不死,但是想吃饱却很难,更何况还有人偷吃。

“有的吃不错了,她就算都给吃了,把咱们哥几个饿死在这里,又能怎样?”驼背堂哥似乎话里有话,嘴巴动了动,想再说些什么,只是却没敢说出来。

“早饭留给隆哥儿和范哥儿吃吧。今天要去阖闾阁上课,我看看能不能搞些吃食。”李重润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此等心思,在这深宫大内最好还是放在心里为好。转移了一下话题,就放下了食盒,冲回到房内更衣去了。

“所以你刚才干嘛去了,闹成了这个样子。”

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说,李重润那边并没有给堂兄答案,只是依稀有些清脆的碰撞声传来。

皇帝平日里严禁这几位小郎君接触外人,只是堂堂王子沦为文盲,也未免太失了大唐脸面。所以西隔城中的本来只是存放些书册账本的阖闾阁,便暂代了崇文馆的工作,负责起了几位幽居于此的天潢贵胄的教育。

“润哥哥,润哥哥。”因为最近的课业新加了鼓吹新任女皇帝的大云经,实在是拗口难背。李重润正因此而头疼的时候,就听到自家的小表妹在悄悄的在喊自己。

“宝儿妹妹,倒是有几天没见了呢。”李重润笑的非常由衷。仿佛看到一个大号的蛋糕正摆在自己面前一般。

“嗯,前几天跟母亲大人去了新修的公主府,说是去认门儿。”小表妹是李重润姑姑太平公主的女儿,和自家哥哥一同住在这西隔城中。只不过和李重润不能离开西隔城也不能见外客相比,自由了许多。

“哥哥在那边玩的很是快活,宝儿却不喜欢。”不像她母亲那般长的天圆地方的那般,表妹长的有些像李重润那倒霉前任姑父,瓜子脸弯月眉,现在六七岁正是抽条的时候,身形很是窈窕。

“不喜欢就来润哥哥这边,润哥哥给宝儿讲故事。”

“好啊,好啊。宝儿要听甄嬛传!”

“小姑娘少听那些勾心斗角的故事,不利于身心健康。”

“那讲木兰将军的故事。”

“打打杀杀的也不好吧。要不咱们讲个西游记的故事吧。”

“西游记你都讲了两百多遍了。。。宝儿今天带了点心哦。好哥哥就给我讲吧。”表妹掏出一团用绯色的锦帕很是紧密的包裹起来的东西,隐隐有栗子香味传来。

不知道是小姑娘的卖萌太过有杀伤力,还是因为没吃早饭,确实想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李重润经不住表妹的纠缠,只能讲起了花木兰。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自从穿越至大唐以来,不知是脑神经重新发育还是这辈子着实天赋异禀,李重润发现自己记忆力好了很多,就连许多早就还给了老师的课文,现在都能完完整整的背下来。

加上前一世又做了多年扑街写手,一些诸如起承转合之类的小手段用的很是熟练,李重润自然把故事讲的非常不错。

宝儿妹妹听的自然是时而蛾眉紧蹙时而开怀大笑,于是便很开心的送出了许多栗子糕,作为打赏和催更。

只是故事总归不会很完美,就在李重润讲完故事,准备吃上两口点心的时候,一声很是嚣张的公鸭嗓子传了过来:“这不是我那废物舅舅家的小结巴么,今天又来占我妹妹便宜了?”

“李重润见。。见过县子。”与宝儿现在还是白身、李重润被贬为庶民不同,这位嚣张表哥薛崇训继承了他亲爹的爵位,现在是位可以穿浅红色袍子的贵族。

“天天就知道讲些个不着四六的故事,骗我妹妹东西吃。”虽然只比李重润大那么一两岁,不知是平日里吃的太好还是确实有天赋,薛崇训长的比李重润要高壮不少。

“润哥哥不是骗我东西吃,是我专门拿来感谢他的。他今天给我讲了好长的故事的。”宝儿对自己的这个哥哥有些畏惧,弱弱的在一旁辩解着。

“天天就知道吃吃吃,都快肥成猪了。”没搭理妹妹的辩解,薛表哥很是颐指气使的对着李重润指指点点。

“我们家东西就算丢到九江池里喂鱼,也不能便宜了你这口猪!”说完一把将李重润手里的点心抢了过去,挥手就丢到了门外面。

赶上年纪最小的范哥儿刚走到门前,就当头被一包物事砸到,四岁的小朋友有些被吓到了,愣了愣,然后就放声的大哭起来。

“哭个什么哭!又不是你爹死了!”听见自己砸到了人,薛表哥扭头看了一下,发现是前任皇帝、现任太子家的小儿子,可能觉着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有些不妥,眉头皱了皱,“不过是个屁大点东西碰了一下,怎么跟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的,没用!”

薛表哥说完就扯着自家妹子就往门外走了,宝儿妹妹无奈,很是有些泪眼婆娑的向李重润挥手作别。只是李重润急着去安抚自家小堂弟,并没有回礼。

“范哥儿没事吧。”李重润想把他扶起来,只是他却没起身,只是揉了揉被砸到的额头,兀自从地上捡那些散落的点心起来。

“没事了,哥哥。揉过了就不疼了。”

范哥儿很是小心的将散落的点心捡起来,仔细的吹掉了上面的浮灰。

“这些点心吹吹还能吃的,要赶紧捡起来。如果被踩到了,那就不能吃了。”

仔细挑了一个最干净的点心,范哥儿小小的脸上泪痕还没干,就挤出来个笑脸,“润哥哥,吃。”

李重润觉着眼睛有些酸,扭头不想让弟弟看到自己的眼眶,却看到薛表哥那很是有些嚣张的背影逐渐远去。

“要想个法子,打一下他的嚣张才行。”

看到远远的宫墙之上似乎有人在更换破损的灯笼,李重润心机一动,倒是有了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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