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狐疑地说:【可以这么来?】
【为什么不行?】小神父抹了把滴溅到睫毛上的水珠,【我把神像擦的干干净净,不应该是件好事?】
7777盯着这会儿**的神像,欲言又止。
可——
可神像基本上就相当于神在人间的分-身,你这么来,不相当于给神强行洗了个澡??
它隐约觉着这么搞有点不对。但杜云停这会儿出乎意料的勤快,根本等不及它把这种异样感想明白,又哼着歌把神像上上下下搓了一遍。7777前头那点念头,全被宿主的歌声给赶没了的,杜云停这会儿捋起来圣袍,正在唱:“我爱洗澡身体好好,噢噢噢噢,浑身上下满是泡泡……”
7777:【……】
幸亏这边人都不说汉语,不然听见神父唱这种,还不得把人吓死。
它说:【你换个。】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杜云停嘿嘿笑,【换个?成。】
他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7777心中正诧异,就听见宿主真的换歌了。
杜怂怂清了清嗓子,开始唱:“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7777差点儿一口水喷出来。
唱啥?
杜云停来了兴致,一边站直身摸着神像肩膀一边慢悠悠唱:“伸手摸姐肩膀儿……”
笑嘻嘻唱了两句,又往神像嘴巴上摸。纤白的手在神像那紧抿着的嘴唇上摸来摸去,摇头晃脑。
“伸手摸姐小嘴儿……”
7777简直要给他跪了,居然还有这么玩的?
【别来了!】它赶紧喊停,【不能这么来——你收着点!】
无奈杜云停的浪,那就跟黄河一样——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收都收不回来。这会儿它家宿主已经快听不见它说话了,把一整套词乐颠颠唱了一遍,最后伸手,意味深长去拍神像屁-股。
“挺饱满。”
7777几乎要失声尖叫。它咆哮:【还不知道这神像会不会有感应呢!】
你这么又摸又唱曲儿的,就不怕待会儿污了万能的主,直接把你丢进地狱里头炖了?
【别开玩笑了哈哈哈,】杜云停哈哈笑,【世界上哪儿有什么神,这你也信?你不是社会主义接班统吗?】
系统倒吸一口冷气,绝望地说:【那是现实,可这是任务世界啊……】
杜云停的笑还没收回来,【任务世界就能有神了?】
7777说:【对啊。】
怂怂:【……】
怂怂的笑声戛然而止,慢慢把放在神像后头的手收回来了。
真的假的?他还以为所谓的主都是这个世界的人虚构出来哄百姓的呢。
【你别吓我。】
7777捂着眼睛,万念俱灰,【我觉得是你在吓我……】
杜云停咽了口唾沫,安慰道:【没事,一定没有。你看,刚刚我曲儿都唱完了,他也没气的马上降世把我扔油锅里。】
系统居然奇异地被安慰到了。
就冲杜云停刚才那辱神的举动,足够下个几十回油锅了。可他这会儿还活的好好的,是不是说明,这世界的主并不曾看见?
杜云停重新把布拿起来,这回不敢随意来了,胆战心惊蘸着圣水给神像抹了几把,“我给您擦擦……”
系统简直没眼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杜云停这一晚睡觉时都没法安生,生怕主真的在夜深人静之时找上门,和他算那首小曲儿的账。
可他半夜没梦到什么主,反而梦到了顾先生。
顾先生的衣服换了,与那神像雕刻出来的十分相似,暗沉沉的黑袍一裹,愈发显得沉稳严肃。
他手中握着根沉甸甸的法杖,法杖顶端偌大的宝石光芒夺目。然而宝石的光芒也盖不住男人身上的光,他似是被笼罩在刺眼的阳光中,让杜云停甚至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男人端坐于神殿之上,望着殿下的信徒。
他将手中的神杖沉沉向地上一磕,声音饱含怒意。这怒意好像风啸、雷鸣,让这神殿都在瑟瑟发抖,地面震颤着,万物皆俯首称臣。
“你——”
万能的神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殿下的杜云停忽然有了反应。他怔怔地盯着神座上的男人看了好一会儿,旋即瘪了瘪嘴,眉头一蹙,好像瞬间委屈下来。
他不顾一切地跑上前,一下子冲到神座旁,将自己的头埋在了男人的膝盖上。他抱着男人一条臂膀,脸颊蹭在上头,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么多眼泪,忽然间争先恐后地涌出了眼眶,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落。
属于oga的甜美香味铺面而来,瞬间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密密麻麻地把男人笼罩在里头。男人好似被弄的手足无措,欲要发怒,盯着他碧色的、好像被浸泡在圣水里的两颗绿宝石一样的眼,满腔的怒火却又连一丝一毫无法发出来。
神最终将小信徒的脸向旁边侧了侧,手牢牢擒住他的下巴,居高临下打量着这张脸。
“哭什么?”
杜云停其实也无法说清是哭什么。
他本不是好哭的人,年少时受了再多委屈,也不会在人面前淌下半滴泪。7777曾说他没心没肺,离开一个任务世界,甚至不需要时间去过渡缓冲。
杜云停也觉着自己没心没肺。他无法和小系统说明,在那些时候,有空白的时间,并不是什么好事。
那意味着,他有充足的空闲去想顾先生。
顾先生是不能想的。一旦想起来,好像在那之后,什么都是顾先生了。
“二哥……”
杜云停悄声地喊,把脸埋在他手臂上一个劲儿地蹭。蹭完后,又轻声地笑了笑。
“二哥,我居然梦见你了。”
“真好……”他喃喃道,“我还能在梦里见你。”
他本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神座上的男人蹙着眉头望着他的脸。有温热的东西从他脸上擦过,杜云停再摸时,刚才跟断了线一样从他眼睛里头往外掉的泪珠子,这会儿已经半个都不见了。
他茫然地触碰着眼下的一小片皮肤,神色还有些懵,淡金的发丝因为刚才那一扑弄乱了些,这会儿发带散了,洒落了整整一身。从上而下看去,如同绵延起伏的金色瀑布。
杜云停坐在那儿,又有点委屈。
顾先生为什么不抱他?
——在他的梦里,难道不应该听他的?
他把双臂伸开,软乎乎地说:“二哥,我想你抱抱我。”
神跟僵了一样,一动也不动,半晌后,才紧绷着一张脸,勉强从嘴中挤出两个字,“胡闹!”
这可不是杜云停要的答案。小信徒皱着一张脸,满心的不乐意。
怎么是胡闹?
顾先生抱他,那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梦里头的杜云停比平常还娇气,又伸开手,不屈不挠地去勾男人脖子,委屈巴巴,“二哥……”
被他那样一双碧青色的眼睛看着,铁铸的心都能融化成一滩水。
神不记得自己有造过这样的孩子。然而无可置疑的是,这孩子并不让人觉着厌恶。
在张开双臂等了许久之后,杜云停终于心满意足地等来了一个抱。男人结实的手臂绕过他的肩膀,在他背后微微拍了拍,并不像先前那般亲近温柔。
杜云停也不在意,有个抱抱就已经满足了。他往男人怀里一靠,提要求,“二哥抱着我睡。”
男人的眉好像蹙的更紧了些,最后还是将他半揽着,杜云停躺在他怀中,鼻间能闻到一种奇异的香气。
那香气好像是把火,莫名将他烧的有些旺。杜云停额头微微渗出了汗,将圣袍扯开了些,里头没见过天日的皮肤蒙着薄薄一层粉红,有什么挣着拖着要向外冒。
他一歪头,又沉沉地睡着了。
翌日一早,7777很担忧地把宿主喊起来。
不会在夜里被弄死了吧?
可惜的是,它的宿主海边活的好好的,甚至更有精神了。杜云停说:【小六子,我梦到顾先生了。】
7777看他一脸春情泛滥的模样,心里头已经有了猜想,听了这句话,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嗯。】
杜云停感叹:【金色眼睛的顾先生也好好看。】
7777纳闷地想,金色眼睛?
它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却又不敢开口问。它实在是被杜云停的浪整怕了,害怕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情趣y,因此斟酌再三,还是谨慎地选择了闭口不言。
早饭后,为神父送来食物及药剂的人到了门口。他如往常一般并没走进去,只是将沉重的篮子放在门前的台阶上,随后抬手叩响了教堂的大门。
杜云停出来看时,人已经走远了。他从篮子里瞥见了一封用大教堂的火印封着的信,便将它拿起来,回到教堂中用薄薄的拆信刀拆开了。
信来自于养育他的大主教。
“我亲爱的孩子,”大主教于信中写,“希望你身体安康。你所代主传递的福祉普惠万民,将成为你的功德。
然而,我仍有几句话要嘱咐于你:村落之中隐藏着善于蛊惑人心的恶魔,愿你能不受其诱-惑,重新将其封印于地下。恶魔凶险,万事小心。
若遇事不决,便抬头看看教堂中的神像吧——主自会给你你所需要的导引。”
信的最后一行,用花体字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这位大主教的姓名。杜云停看完信后,将信塞到了书中,好好夹着。
“恶魔……”
杜云停心里跳了跳。
若是这恶魔的字眼没有别的意思,那也就代表着,这世界是真的有神魔存在的。
他忽然觉着后背有些发凉。
那他昨天把神像……
杜云停拿着信,干巴巴说:【小六子,你怎么看?】
7777冲着他冷笑。
杜云停沉默了会儿,又道:【干脆我们去投恶魔吧?】
不然的话,好像是要被神整死的节奏啊……
杜云停打定了主意,要将功补过。
身为大主教的养子,原主特里斯自然不会是无缘无故来到这么个偏远的小村子的。
只是皇室的二皇子为他所迷,即使是没事,一天也要向大教堂跑上三趟。即使教廷权势滔天,也禁不住二皇子一天天地来,慢慢的,大主教打发养子出门游历一段时间的心也就炽热起来了。
恰好这村里又闹出了恶魔,大主教最信任的,便是这个由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他坚信特里斯心志坚定,不会被恶魔影响,便将他远远派到此处,把消除恶魔的任务交付于他手中。
原世界线中,特里斯神父还未来得及去完成这项任务,便因为意外**于埃里克而羞惭自尽。如今,来到这儿的变成了杜云停,他沉默了会儿,随即站起身,决定去村中走一走。
神父的生活通常都极其简单。若非是必要的弥撒、祷告,他们几乎从不会迈出教堂一步。当他沿着教堂前的碎石子小路缓缓向前行走时,穿过那片茂密的冷杉林,便是教区内的村庄。村庄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农妇们挤在奶牛圈中给牛挤奶,男人们把随身带着的酒壶中灌满酒,扛起□□,大声谈笑着朝山上走去。村中唯一的女oga坐在树下的石头上,这会儿身旁簇拥了好几个beta,也有alha。他们都望着她,陪着她说笑取乐。
不知是谁,第一个瞧见了从远处走来的身影。
“万能的主……那是特里斯神父?”
于是有更多的人引颈向这边望来。
“神父!是神父!”
“特里斯神父今天怎么会来村里?村中有谁生病了吗?”
“神父……”
杜云停沿着开满了花的小道缓步走来,忽然察觉到眼前多出了个人。一个女alha站在他面前,弯一弯腰,随即抬起头,冲着他笑。
“特里斯神父,您今日怎么会来这儿?”
说这话时,她不动声色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神父身上的味道包围着她,像是温热的阳光下被晒着的草叶,有种淡淡的清香,并不像平常的oga那样甜的发腻。
可这味道,却比那些甜腻的香气更加勾-人。她目光扫着神父纤细的颈子,那雪白一截的脖颈隐藏在严严实实竖起的黑袍里,只露出来了一小片。只那一小片,已经让女alha眼睛发亮,又向着他靠近了一步。
特里斯神父像是并未察觉。他微微一笑,道:“来教堂这么久,我还从未到村子里好好转过。”
女alha立刻殷勤伸出手,“如果我有这个荣幸的话。”
神父并未拒绝她,只是也未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将他的手指放在她掌心。
“劳烦带路。”
女alha隐约有些失望,却也并没抱太大期望。神父往往是要将自己的身体与灵魂一同献给主的,他们会与普通人保持距离,除非必要,否则绝不会有任何肉-体上的接触。
那双手自生下来后,仿佛只碰过了清澄澄的圣水,因此不沾污秽、干净修长。它们此刻拢在袖子下头,捏紧了一个边缘被磨的发亮的十字架。
“……”
女alha口干舌燥,几乎恨不能自己便是那十字架,被神父日夜拿在手中摩挲。她嗓音低沉沉,引导着青年向着小路走,“神父,请这边来。”
她陪着杜云停绕了绕村子。
村落其实并不大,只是房屋分散,走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有些地还是泥泞的,女alha便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恭敬地请杜云停踩上去。
“不要污了您的鞋子。”
杜云停:“……”
他依言踩上去,再不经意回头看时,为他引路的女alha把那件外衣又重新整整齐齐叠了起来,搭在了臂弯里,在上头深深吸了一口。
杜云停若无其事把目光移开,心中却着实惊了惊。
……卧槽。
这行为好像有点痴-汉啊。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肥美的肉,这会儿落在了狼群里。
每个地方都有人在盯着他。屋顶上翻动着茅草的,田里低着腰干着活的,正从房中抱着一篮子面包走出来的……他们都会下意识地盯他两眼,目光跟着他的脚步转,就好像拿漆黑的圣袍底下能晃出一朵花来。
有已经嫁为人妻的oga为他捧来温热的水,“您请润润喉咙。”
杜云停喝了两口,这才抬起头看他。这个oga是个男性,可这会儿肚子却高高地挺着,这模样多少有些怪异。村里人却浑然不觉,像是已经看习惯了。
“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男oga摸摸肚子,脸上带上了几抹笑,“我想请神父为我肚子里的孩子祝福……”
杜云停答应下来,为他念了几句祷告词。男oga喜不自胜,接连与他道谢。
趁着这空隙,杜云停像是随口打听,“村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女alha始终立在他面前,一手按着腰间佩戴的刀,好像是个忠心耿耿的骑士,“您指的是什么?——我想,这村中并没什么异样的。”
杜云停想起恶魔,微微眯了眯眼,不再说话。
他还不知道,所谓的恶魔是不是就藏在眼前这群人的皮囊底下。
他在村中走了大半日,这好像只是个寻常的村落,没什么特殊之处。倒是埃里克远远地看见居然有人引领着小神父在村落之中走动,心里头蹭蹭地冒出了火。
自从昨日从教堂里回来后,埃里克一夜也不曾睡。
神父说的那一句话,好像是恶魔般,始终在他耳畔回旋着,来来回回地叨念。
神父说有心上之人了。
——会是谁?
神父怎么能有心上之人?
埃里克被嫉妒的魔鬼上了身,只想第二天便去找神父问个明白。谁曾想,他未曾在教堂里看见神父,反而在村子中见了。
无事从来不会走出教堂门的神父这会儿正由人陪伴着,在村中走着。两人低头说几句话,态度也很亲和,看的埃里克眼睛里熊熊燃烧着妒意。
他并不敢在神父面前将这事挑明,只好先忍着。在特里斯神父回到教堂之后,女alha站在树下,仍旧紧紧攥着那件被神父踩过的上衣,那上头好像还沾染着oga留下的芬芳。
还没等她再回味,手中东西却被人一把拽了过去。
“谁?”
她带着愠怒一回头,对上了埃里克含着薄怒的蓝眼睛。
“伊丽莎白,”他沉沉道,“你在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被称作伊丽莎白的女alha觉着可笑,“我将神父送回去。怎么了?这不行吗?”
这自然不行!埃里克想把这一句说出口,却又无法真正说出来。自从第一天见了特里斯神父起,他日日想着,夜夜念着,在他心中,神父几乎是已经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是理所当然应当被他标记的。
他!——村中还会有哪个男alha,会比他更强壮?
可他偏偏忘了,村里头不仅有男alha,还有一个女alha。
埃里克阴沉着脸,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伊丽莎白身形高挑健壮,由于是女性,腰肢也比他要纤细,整个人透着股匀称的美,好像是生机勃勃的冷杉树。他越看越是皱眉,说:“难道是你?”
伊丽莎白不解其意,重新把那件上衣从他手中夺回来,“魔鬼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青年不理会她。伊丽莎白看着,这个男性alha的靴子在地上蹭了蹭,眼睛里头含着让她忽然间有些胆战心惊的寒光。
“离他远一点,”青年低声说,狠狠地将脚下的一株草踩地趴下去,“——不要挡我的路。”
“……”
伊丽莎白怔愣愣的,好像是被条冰冷湿粘的毒蛇缠上了,忽然之间有些打哆嗦。她微微颤了下,却因为是个alha,仍强撑着抬起胸膛,“埃里克,你怎么这么说?你对神父怎么想,难道就不允许别人也这么想了吗?”
她顿了顿,嗤笑,“你以为你是谁?——教皇?”
青年眯起眼,瞳孔微缩,牢牢地盯着她。
“我不是教皇,”他低沉沉道,“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仍然有今天的事——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他扔下了这一句威胁的话,扭身便走。伊丽莎白在后头怔怔站着,回过神来越想越觉得可笑。
“哈!还说什么后果,他是真把自己当成教皇了!”
她搓搓自己的臂膀,不知为何,又觉着有些后怕。
……这人,该不会是真被魔鬼上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