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给我解释一下片源是怎么被人拷贝的”
柏华的办公室内,乌泱泱一片站着《末世》剧组负责上映工作的人员。
闻樱对这些人的脸都不熟悉，毕竟这部分的工作都不是由她直属负责的。
更何况，闻樱在影片审查上映上花了心思,在争取排片率上花了时间和钱,方方面面都亲力亲为,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一环上出了差错。
这事情闹得太大,闻樱头一次拍电影就遇上这种事,显然没有任何经验。
许导得知后的第一时间就报警了,现在还在警局没回来,闻樱这边倒是很想把内奸揪出来,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这个。
“樱樱,怎么样了？”
徐晚晚刚带着圈内的几个朋友去看了首映，没想到回来就听到这个消息,连忙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不怎么样。”闻樱脸色难看,目光扫过在场的十几个工作人员，锁定在一个人身上，“要不是这个狗屁破事,我现在该在家试婚纱呢。”
她凭直觉锁定了一个人。
但她毫无证据，除了让人去调查这个人最近接触的人之外,其余的都做不了。
徐晚晚也急:“还好发现得早，现在应该还有追回的希望吧段老师也过来帮忙了,这件事好好处理，说不定还能避免损失……”
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这种盗版电影的产业链原比外人想象得完善，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够办到的事情,成熟的团队分工明确，甚至有部分人员远在国外，即便是报警了也是维权困难。
换句话说，这件事的关键并不是找出幕后黑手，而是接近一切办法将流出去的片源扼杀在摇篮里。
在目前的情况下办到这一点，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管怎样，现在所有宣传活动照常进行，跟媒体那边打好关系，不要让这件事透出风声……”
闻樱正安排着上映后的后续工作，徐晚晚站在一边，忽然感觉到了口袋里传来的震动。
掏出手机一看，她脸色变了变。
“……喂？”她神色有些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警惕，“是你做的？”
电话那头的江巍声音低沉，语气温柔:“晚晚，让闻樱接电话。”
徐晚晚眉头紧皱:“……你找老板为什么不直接给她打电话？”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按闻樱的性格，多半早就把江巍拉黑了吧。
“……老板。”徐晚晚担忧的看向闻樱，“江巍的电话。”
闻樱的表情凝固一瞬。
“江巍？”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渐渐清晰。
“电话给我。”
想也知道，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江巍跟这件事十有八九脱不了关系。
“你做的吧。”闻樱开门见山，“可以啊，违法的事也做，你这底线比我想得要低得多啊。”
江巍语气从容:“要见面聊聊吗？我晚上已经定好了餐厅。”
*
约定的餐厅内，闻樱与江巍正装出席，面对面坐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干这种事的？”
女孩不带半点妆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锐利的双目定定的望着他。
江巍不接话:“你跟陆燃是什么关系？”
静默两秒后闻樱继续她的话题：
“我已经查过了，你出道后排的第一部电影被一部好莱坞大片压制，虽然拿了奖但票房平平，第二年的商业片，同期上映的一部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遭遇盗版电影横行事件，票房大幅下降。”
江巍的目光毫不动摇：“我打听过了，在闻家破产之前，陆家给你和陆燃定下了婚约。”
？
鸡同鸭讲？假装听不见？
闻樱紧抿双唇，语调有些咬牙切齿：“你的第四部电影也撞上了一部小成本电影，在后期对方靠口碑逆袭的时候，网上又开始有盗版电影流传……”
“那天在懿和会的时候，你和他装作头一次见，故意在我面前演戏，你所说的丈夫是陆燃吗？”
闻樱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江巍！”
“闻樱。”他终于敛去了虚伪的和善，露出了那表象下潜藏的冷血无情，“你们夫妻俩真的以为我没有反击的手段吗？”
闻樱忽然疑惑。
这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敌意？
是她惹恼了他，还是他跟陆燃有什么旧仇？
“盛悦集团再是千亿家产，陆燃再是商业奇才，也跟娱乐圈无关，他能拿下百花音乐给你练手，不是从我手里抢走的，是我原本就愿意被收购。”江巍微微后仰，十指交叠，“隔行如隔山，如果你还想要在这一行做，就必须向我低头。”
闻樱现在格外冷静。
这个时候指望陆燃显然太过软弱可欺，江巍白手起家，是整个江家的主心骨，他现如今有的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打拼来的，所以他才有这个底气。
但她跟陆燃相处了这么久，也知道一个道理。
没有人会十全十美，真的如一块铁板一样密不透风。
是人总会有把柄，赚大钱的人没有一个是清清白白的白莲花。
问题是，江巍的把柄是什么？
“你现在面前有两条路，一是放弃柏华，卖给百花，你回陆家继续做你的陆太太。”江巍竖起两根手指，“二是继续跟我死磕，让你的心血付之东流，你知道，就算现在陆燃想吃娱乐圈这块大饼，也要看他还有没有下口的地方，他解决不了这个燃眉之急的。”
今天是《末世》上映的第二天，首日票房已出，加上午夜场票房，已经达到了1.14亿的惊人成绩。
仅仅一天，在业内就掀起了难得一见的讨论热潮，各大影评人已经开始自发撰稿宣传这部影片，称《末世》这部科幻片不管是特效还是剧情，都在向好莱坞靠近。
更重要的是，这部电影的幕后人员，几乎全都是国内本土团队，并没有外包给国外公司制作。
这绝对是一部可以载入影史的里程碑电影。
然而就是这样一部能够带领整个柏华更上一层楼的电影，如果在刚上映就有网络盗版流出，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投资方不会看这部电影有多少影评人夸，豆瓣评分有多高，这些都是参考数据。
决定性的数据就是票房。
票房才是柏华后续能不能再继续制作出优秀电影的保障。
“想好了吗？”江巍的嗓音轻缓，但又透出似有若无地压迫感，“《末世》确实是一部好电影，从后期班底，到演员团队，大家都不是为了钱聚集起来的，你很有眼光，能在这个时代还能找到愿意为理想吃苦的人，真的不容易。”
他的声音仿佛是某种蛊惑。
“科幻片的投资很大，特效片的拍摄也不容易，这么热的天，我听说你们剧组的群众演员都要带着特效妆顶着一天的高温拍摄，组里的老戏骨身体也不好，但都愿意相信你，降低片酬全身心的投入拍摄……你忍心辜负这么多人的努力吗？”
江巍说着说着，愉悦地笑了起来。
“想想看，这么多人的心血原本应该在大荧幕上完美呈现，最后却在网络上流传，观众不用花一分钱就能够下载到电脑上，免费的东西没人珍惜，他们或许还会边看边骂这没有美国大片刺激，只需要碰碰嘴皮敲敲键盘，他们就能把你们的心血扔在地上踩。”
江巍对于如何引导人的思想很有经验，三言两语就让闻樱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从头到脚的寒气将她笼罩，闻樱仿佛已经看到电影票房惨淡，电影院空无一人的场景。
那么多人的心血。
无数个日夜，她亲眼看到主演们彻夜对剧本，群众演员浑身脏兮兮的，特效妆一化就是一个小时。
在资金紧缺的情况下，这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工作。
闻樱知道，就算有盗版电影的存在，也还是会有人愿意为这部电影掏钱，愿意进入电影院观看来表达他们对这部电影的欣赏。
但她绝不想看到有人不用掏一分钱，就用卑劣的方式掠夺他人的心血。
“决定了？”
江巍见闻樱的目光渐渐坚定，出声问道。
她静默半晌，刚要开口，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上面是几条陆燃发来的信息。
【你去见江巍了？】
【不要答应他的任何要求，相信我】
【我已经掌握江巍的把柄了】
被拷贝的片源就掌握在江巍手里。
他只要一声令下，盗版电影就会如病毒一样在网络传播开来。
但即便如此，闻樱在第一时间，仍然对陆燃的话笃信无疑。
“决定了。”
闻樱起身。
江巍的双眸缓缓睁大。
倾泻的红酒杯悬在他的头上，赤红的液体顺着他的发丝一点点往下滴。
哪怕是幼年落魄的时候，哪怕是和众多前女友分手之时，江巍也从未被人当面泼过水。
他坐在原位浑身僵直，对闻樱土突如其来的放肆举动无法理解。
“隔行如隔山？抱歉，有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闻樱放下杯子，拿餐巾将手背上溅到的红酒渍一一擦干，随后缓缓露出一个从容笑意。
“洗干净脖子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