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宁辰羽便马不停提的回了府上。
孤傲雪是个非常能够管理自己情绪表情的高手,能让这样一个高手在霎那间变了脸色,还是在文武百官的面前。
可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那脸色变换的过程也不过就是一晃而过的事,但它,没能逃过宁辰羽的眼眸。
再加上,他两个月前身体出现的问题也在告诉他,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侯爷,你可回来了。”颢白看到下早朝回来的人,接过了他手中递过来的披风,伸手将书房的门关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刚收到消息,西域国战败了。”说话的不是颢白,而是在书房里的等宁辰羽的阳钧。
“还有呢?”宁辰羽问,西域国战败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但如果只是西域国战败,孤傲雪也不会如此变了脸色。
“南宫云启动了一个什么叫夜幽铃的计划。”阳钧说。
“你说,什么?”宁辰羽有些迟缓的扭头朝着他看去,迟疑的问道,眼神里,语气中,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与难以置信……
那一瞬间的反应,宁辰羽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看到这样的宁辰羽,阳钧懵了一下,重复道:“南国用了一个叫夜幽铃的计划,听说这夜幽铃是一种毒……”
后面的话宁辰羽已经听不见了。
难怪了,难怪孤傲雪会在那刹那变了脸!
“公子!”颢白大喊了一声。
血染红了面前的白色宣纸,在宣纸上晕染出了花来。
“我没事。”宁辰羽抬起了左手,宽大的右手将桌上的那张染红的宣纸握成了团。
阳钧跟颢白没有在靠近,只是担忧的看着宁辰羽。
颢白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又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颗颗药丸子,这药是宁辰羽自己研制的,有平喘跟润肺的作用。
他道:“公子,先把药吃了吧。”
颢白有些不明白,于他们私下来说西域国战败是好事,而且,公子不是在暗中促成这次南国跟西域国的联盟吗?
怎么突然的……
他看着那被他握紧在手中的宣纸,要是宣纸是个茶杯的话,一定四分五裂了。
宁辰羽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用了很久,才把心中的愤怒压制下去,要是南宫云此刻就在他面前,他一定会一脚踹上去!
“西域国死了多少人?”宁辰羽看着盒子里的药丸,他抬手将盒子盖上了,这些东西,吃再多也没用的。
“损失不到十万人,此事,还多亏了呼特王,也就是现在的西域国王,他能够用笛声驱动猛兽,夜幽铃的计划也是在这些猛兽身上实行的。”阳钧说。
颢白看着那盖上的药盒,心中的担忧更深了,公子这病来的突然,也看了好多郎中,就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有呢?”宁辰羽端着茶珉了一口,口中的铁锈味冲下去了不少。
阳钧说:“听说此次南国对西域国发起夜幽铃计划的原因,为了迎接囚禁在西域过的九公主。”
夜幽铃,是一种很强很厉害的毒,只要粘上一点粉末,几秒之内便能取人性命,而那血肉都带着那种毒素,血肉融入土地里,便会成为一块死地,方圆百里,不可住人。
这样的毒,要是用在北兴……
阳钧不敢往下想了。
九公主?宁辰羽低喃了一句,原来她这步棋的作用是在这里。
以清妙的性格,定不会接受她这样的安排。
“俊北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颢白摇了摇头。
“煜洛呢?”
颢白依旧摇了摇头。
这两个人自从去了西域,就跟去了天堂似的,音信全无。
宁辰羽沉默了片刻,夜幽铃的计划会让孤傲雪有所忌惮,对于南国的进攻,或许也会变成以守为攻。
他现在应该是害怕南国在此刻对北兴发起进攻了。
他道:“孤傲雪让我立刻前往南城调查土壤感染的事,此事虽是我跟太医院的连城一起,但孤傲雪一定会让人暗中观察,关于南国,西域国之间的联系,从今天开始,便要彻地断了。”
“此次瘟疫横行,公子这般身子……”阳钧急急道。
“放心,我没事。”宁辰羽说:“颢白,你按这个药方子,熬两副药,你跟阳叔两人喝两天。”
颢白接过药方子,看了一眼,就是一副能够增加抵抗力强身的药方子,不过里面加了两种毒药……
“这……”颢白露出了一个很是迷惑的神情。
“记住了吗?”宁辰羽起身问道。
“昂……记,记下了。”颢白眨了眨眼睛:“公子,这方子……”
他还没说完,手中的药方子被宁辰羽拿走了,宣纸被火苗吞噬了。
颢白心中的疑惑得到了某种不确定性的猜疑,这药方子莫不是……?
“还不去?”宁辰羽看着矗在那里不动的人,喊道。
“这,这就去……”颢白连忙道。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听到宁辰羽吩咐阳叔去收拾东西了。
如今万姑娘成为了南国的大将军,而公子又是北兴的侯爷,更何况,公子的父亲又是……
这样的一层关系在这其中,他觉得,两人终有一天是要兵刃相见的。
颢白顿住了脚步,抬眸看着阴沉的天,隐隐约约的,又要有下雨的意思了。
如今瘟疫横行,无法控制,死亡人数,感染人数与日俱增,帝都的城门已经是派重兵把守,前来帝都的每个人,都必须要接受太医院的检查。
田地被毁,无粮可出,百姓心中何人不恐慌??现在去街上,哪哪都能听到百姓对此事的议论……
粮店每天都挤满了人,可谁也买不到粮食。
若是此事不能早点解决,别说打战了,自身都难保。
他脑海里流过那张药方子,他一直以为,不管公子心中如何喜爱万姑娘,又如何憎恨北兴皇朝,他这颗心,多多少少,也是爱戴这北兴一方百姓的。
可他想错了,公子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这个侯爷的身份,他也不在乎北兴百姓的生死存亡,他只在乎那个人是否安好。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
想到这里,他其实又有点想不明白的,他无法理解那份可以因为一个人而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无辜之人死去的爱情。
换作旁人,他或许还不会说什么。
可他是宁赫的儿子啊,他的父亲付出了半身戎马才换的北兴百姓的安居乐业啊。
颢白深呼了一口气,抬起了沉重的脚步,朝着后院的厨房走去。
关于南国的事,他从阳钧口中听说了很多,覆灭前的南国是怎样的,覆灭后的南国又是怎样的?
还有南宫家族,南宫家族背后的南宫七属。
还有那位被南国百姓奉为神的南国圣女。
那个于他而言陌生的南国,从阳钧的口中一点一点的变的丰满。
可他听完以后,心中只徒留一片悲凉。
就像现在他看到如今的北兴一样。
对于当年那场惨绝人寰的战役,北兴的百姓,做错了什么呢?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回喊:那当年的南国百姓,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们明明也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