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云微挑了一下眉。
南宫赖站在一边的阴暗里,看到南宫云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敲了敲她那身上的铠甲,一双桃花眼坠近了星河里。
他双手光环在胸前,靠在旁边的墙上,带着几分混迹江湖吊儿郎当的散漫,将笑意揉碎到了眼眸里。
他知道,某人,要使坏了。
“确实如此。”南宫云说道,她面上温柔,带笑的时候总能将她那一身肃杀之气遮挡的死死的。
这让南宫绿看到了一点光。
她忽而啧了一声。
南宫绿心头跳了一下。
“你舅舅,他……”
“……我舅他不能替我做决定。”南宫绿急急道。
“我若因你一言,便擅改人选,那若是人人学你……我当如何?”南宫云风轻云淡的道,依旧带着笑脸。
南宫绿却心头重重一沉,心知,没希望了。
他拱手道:“是属下思虑不周,这就去戒堂领罚。”
说着,便怒气重重的走了。
这一看,便是想要去他找他舅算账,再去领罚。
南宫云抬手招来一个将士,看着已经走远的人说道:“告诉戒堂掌事,南宫绿的惩罚暂缓,等天权支属南宫锦回来再执行。”
“是。”
等将士走后,南宫赖才从暗处走了出来,说道:“南宫启这祸背的,有点黑。”
“我可没说是南宫启让他不去的。”南宫云说道。
“可你在误导他。”
“此言差矣。”南宫云道:“我本是想说,‘你舅舅,他不去,那你便加入天枢支属去吧’。”
南宫云说着,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道:“是他自己打断了我的话的。”
暴走的南宫绿:“……”
南宫赖笑了笑,眸子是一种包容,他开口,喊了一声:“阿云。”
“嗯?”南宫云回眸,看向了他。
南宫赖走近,从怀中伸手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坠子,坠子上刻着祈福经,他道:“特意去庙里给你们求的,给你戴上。”
“我自己来。”南宫云说道。
“庙里的师父说了,这东西得祈福的人戴,才能显出诚意。”南宫赖说道,看到南宫云眼中之中一闪而过的疑虑。
南宫云珉了珉唇,微低了一下头,说道:“谢师兄。”
“跟我还客气。”南宫赖伸手将那串祈福的黑色玉石给她戴了上去,他没骗人,希望他们,他都送了。
只不过,别人的是手链,只有她这串是项链,上面的祈福经文也是他一点点刻上去的,是他亲手戴上去的。
“刚才,误会你了,对不起啊。”南宫赖看着她挂在胸前的玉石,沉声道。
“无妨,换作是我,我也会质疑的。”南宫云伸手将玉石往领口放了进去,这样就不会在外面晃来晃去了。
南宫赖看着南宫云将玉石放入领口之中,贴在他胸前的玉石明明是冷的,可还是,在他胸口灼了一下。
“走吧,”南宫云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并未发现南宫赖的异常,说道。
“嗯。”
站在阴暗处的江天龙将一切看在眼里,眸中黯淡无光。
他伸手将手腕上的那串玉石取了下来,正要仍在地上时,地上忽而出现一个人影,落在了他面前。
***
月色黯淡,无光。
咕咕。
咕咕。
乌鸦站在了枝头,像是无声的在欢送那群行走在黑夜之中的人。
它们的声音彼此交替,一声接着一声。
像是在唱一首军歌。
南宫云侧目,乌鸦成群结队的站在了坠着雪松的树上,有雪从枝头落了下来。
它们,站了一路。
一行人都为乌鸦这样的行为惊了一下,要知道,盘旋在南国的那些乌鸦,它们飞在城墙上,或者,停歇在那片红树林中。
从不会这般远行的目送。
“你知道,它们在唱什么吗?”江天龙侧目问道。
“你弄的?”南宫云反问道,江天龙能够驯服乌鸦,她是知道的。
“没有。”江天龙道:“这些乌鸦,我可驯服不了。”
“你试了?”
江天龙:“……”
南宫云看着江天龙那吃瘪的神情,就知道了,她架着马,并未走的很快。
她必须要保证全军的速度,每个人都不能落下,还要考虑他们的体力跟体能,他们需要翻过秦岭山直接进入黄沙之地,这样才能避开那条南国与西域之间贸易交通的官道。
以免西域人察觉。
可去往秦岭山,他们需要穿过冰山峡谷,峡谷之中气温极低,一个人在里面若是两天之内没能走出来,便会因体温低下而亡。
而峡谷之中岔路极多,又错综复杂,每个岔路口十分相似,迷失在其中的人,多不胜数。
这也是为何她要保存他们体力跟体能的原因之一。八壹中文網
她笑了笑,说道:“南国以前是没有乌鸦的,南海之上飞的,是海鸟,它们的羽毛是白色的,只有眼珠子,跟乌鸦一样,黑黝黝的,贼亮。”
“海鸟?”江天龙说:“那怎么没见过?”
“因为战乱。”南宫云声音低沉了起来:“南海之上的海鸟在一夕之间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便是这黑色同体的乌鸦。”
江天龙晃而想起,他跟她来东洲时,万沐倾极为认真的跟他说:那不是乌鸦。
他想起了她眼底的那一抹殷红,他突然觉得自己当时既把那份生气的模样,看成了一份小女孩的娇柔。
真是眼瞎了!
他现在才能清楚的看清,看明白,那眼底流动的情绪,是无助、是害怕,是崩溃、是满身恨意。
要是那个时候,他能看出来,他一定会让她忘记这一切,让她此生,只是做一个普通普通的人。
而不是担负起这样一份重如泰山的重担。
然而,一切,已经成了定局,一切,也早已来不及了。
宁辰羽心里明白,那时候的他,是怎么也看不出来的,因为,他不会想到,万沐倾跟覆灭的南国会有关系。
不会想到,所谓的上古传说,不过只是一个伟大的阴谋。
他恍而想,宁辰羽,知道这一切了吗?
“你知道,你为什么驯服不了他们吗?”
江天龙那双异瞳越来越暗了,像是被人泼了一层浓厚墨,沉的不像话,他道:“因为,它们不是乌鸦。”
南宫云微愣了一下,忽而想起了那次对话,她抿唇笑了笑,大概是没想到他还会记得,她轻点了头,轻嗯了一声。
“所以,它们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