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拢了拢他那件貂毛披风朝着楼下看去,走了下来。
万沐倾垂眸低头磕着瓜子,以免被容颜撞见。
“容公子,您慢走啊。”茶小二恭送了一下这个有钱有势的常客。
万沐倾微转头看了出去的容颜,心想,跟踪老赖的背后之人是容颜?可就他这样一个脑袋只有草的人,怎么可能能够训练出这样一群人?
她垂眸想了想,拿出银两放在了桌上,出了茶楼,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已经使出了街角。
难不成此人深藏不露,她看走眼了?
冬天的夜总是来的格外的早,还未到酉时,天色便渐渐的暗了下来,颜色渐深的灰色云朵被风成了一条宽而薄的长线。
仿若是被人用一直巨大的毛笔给一路拉了过去。
万沐倾从赌场离走了出来,她跟丢了那两个跟着老赖的人,因此,也跟丢了老赖。
她朝着两头昏暗冷清的街头左右一望,天太冷,大家都躲在了屋子里,在外面活动的人,便少了很多。
清冷的街道在此刻显得幽静又荒凉。
只有堆积的白雪在昏暗的街道一闪闪的泛着冷冷的光,在也看不到多余的东西了。
她站在咧咧的北风之中,迷茫的的望着街道的两头,忽而有种不知归去,何处是家的凄凉。
她不由在心底问了一句自己,你现在要去哪?
夜渐渐的深了,街头的一抹光仿若在这冰天雪地里点上了一把微不足道的火。
不大,不暖,不亮。
但。足矣。
怎么不知不觉来了将军府,万沐倾扯了扯脸上的面巾,走上台阶,还未开口。
守在门口值夜的将士两眼放光,朝着她走来喊道:“万公子,你可回来了?!”
“嗯。”万沐倾眸中闪过片刻的疑惑,抬脚跨过门槛,朝着别院走去。
不管多晚,她都能听到从操练场传来的练习的声音,有时候人多,有时候人少。
但足以看出,将军府的将士,个个都很努力。
阳钧练兵却是一把好手。
听这些将士说,不管多晚,只要操练场有人,阳钧或者阳奇都会过来指导,而每次,他们都是回去最晚的那个人。
咻!咚!
箭羽刺穿了夜黑,稳稳当当的落在靶子中间,万沐倾站在走廊转角的一侧,目光,朝着靶子看了一眼。
好看的眉宇蹙了起来,在那昏暗灯光照不到地方,或站,或蹲,或坐,或椅……密密麻麻的站了不少将士。
这么多人,十人一组,在阳钧的指导下,排队练箭。
可,为何都只练箭。
万沐倾目光落在了阳均身上。
“小五,回来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将万沐倾的目光给拉了过去,从那头走廊的后方走来一个人,昏暗的光线将那张脸模糊了。
隐隐约约的能看出五官,但看的得又不是特别清楚。
像那个人,又不像那个人。
“小五,你刚来,你先上。”叫他的人把位置让了出来,将手中的弓箭递给他。
“行。”
“加油啊。”那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嗯。”
“下一组。”阳均看了看将士递过来中靶子的成绩,开口道。
十人从下面走了上来,每个人的脸都从那悬挂在空中的灯笼下晃了过去。
虽只是刹那的晃过。
那张脸还是非常清晰的暴露在了万沐倾的眸中。
让她眼中一震。
万沐倾这脚都还没踏入别院,就听到自己院子里传来人语声。
正是阳奇跟她别院里伺候她的丫鬟。
阳奇着急的叹了一声,转头就看到从门口进来的万沐倾,如同看到救世主似的,喊道:“我说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赶紧跟我过去看看吧。”
说着,拖着万沐倾就要走。
万沐倾一个闪身避开了阳奇抓过来的手,抬眸淡然道:“出什么事了?”
“还能是什么事,辰羽说你答应他一起吃早膳,便一直说要等你回来再吃,从今早醒来时便滴米未进!”阳奇急的都要上天了,结果,两个皇上不着急,干着急他这个“太监”了!!
辰羽听到她回来了,就淡然的哦了一声,难道不应该是像他这样着急跑过来,问她一声:今天去哪里了?我很担心你???诸如此类的?!!!
万沐倾连眼神都没变一下的哦了一声,凉凉道:“辟谷能成仙。”
“”什么玩意?
阳奇一脸懵的看着万沐倾进了房间,看向一边的丫鬟,指着进门的万沐倾,问丫鬟:“刚刚她说什么了?”
“辟谷能成仙。”丫鬟低声重复了一句。
“什么意思?”阳奇两手叉腰,略侧着头问道。
丫鬟摇了摇头,头低的更低了。
阳奇看着那禁闭的房门,站在院中踌躇了一会,拧紧的眉宇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平展开来。
抬脚上了台阶,敲了敲门,口气瞬间缓和了很多:“万公子,你吃饭了吗?”
“吃了。”万沐倾将外衣脱下,红色的亵衣看不出什么,只是她往下一拉,白色的纱布又渗出一摊血红来,东洲天气太冷,伤口也比较难愈合。
阳奇在门口徘徊了一会,搓着双手,说道:“万公子,我准备了宵夜,要不出来一起吃点?”
说完,耳朵趴在门口听着。
“不了。”
阳奇听着房间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今日去干嘛了?大清早出去,为何只有她一个人回来?
希望呢?
他正欲开口问,房间突然熄灭的灯让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怎么感觉她这声音里透着一股疲惫呢?
阳奇回到宁辰羽的别院,看到原本还掌着灯的房间也暗了下来,只有别院挂着几个灯笼,他指了指房间。
守夜的奴婢小声回到:“宁公子说累了,喝了药便躺下歇息了。”
“吃东西了吗?”
奴婢摇了摇头。
阳奇抬眸看了一眼房间,叹了一口气,心想:反正饿了总会吃,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活活把自己饿死吧?!
万沐倾刚躺下,一阵不同寻常的风就刮在了床边,一个委屈巴巴的声音就吹在了她耳边:“阿倾,你说要陪我吃早膳的,怎么不来?我等了你好久。”
万沐倾正欲起的身子又回躺了下去,眼睛都没睁开的道:“有事。”
“好吧。”
“你作甚?”躺在床上一直没反应的万沐倾适时睁开的眸子,看着掀开被子躺进来的宁辰羽,眼神射出一道冷光。
“守着你啊,免得你明天又跑了,又不陪我吃早膳。”宁辰羽眨了眨他那双黑沉的眸子,一脸坦荡荡道。
“你三岁吗?”万沐倾拧起了眉宇,将被子一扯,闭上眼睛道:“出去。”
“阿倾,你好凶啊。”宁辰羽像是受了很大委屈道,下床时,他极力压制的皱了一下眉头,一手支撑在床边,微缓了缓那一瞬间窒息得疼痛。
黑暗之中,万沐倾看着天花板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从床上走了下来,抱着一床被子道:“伤还没好,就不要乱跑。”
宁辰羽正欲拿鞋的手一顿,看到她躺在了对面的榻上,瘦瘦的人影一躺下去,被子里都看不出里面躺着一个人。
他喉结滑动,暗哑道:“这句话,我是不是可以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万沐倾无声之中睁开了眼睛,几欲开口又被自己按了下来,她翻了一个身:“小心一个叫小五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