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过年了。
皇宫里到处洋溢着新年的气息,贴满红色的福字,连景阳宫也得到老皇帝赐下的福字。
迟萻对于过年这种习俗是倍感亲切的,这会让她想到蛮荒时代里的那只年兽,虽然时隔已久,仍是能清楚地回忆那时候的事情。
当然,只是回忆,并没有因此而惆怅悲伤,因为那男人一直在她身边,每个世界,他们都会很快就相见。
十七皇子看了一眼宫女呈上来的福字,说道:“随便找个地方贴上。”
皇帝赏赐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呢?但是景阳宫的宫人对此并没有异意,真的随便找了个门贴起来。
迟萻有些无语。
过年这种喜庆的节日,一般和十七皇子是没有关系的。
他生来体弱,像这种大冷天,他一向不出门,也不与外人联系。他是宫里的一位让人极力遗忘的皇子,除了老皇帝和兰妃外,没有人会来景阳宫探望他,宫里的人几乎要忘记有这么一个皇子的存在。
可是,没有人敢忽略他的存在,景阳宫成为皇宫里的一个禁地。
十七皇子让宫人下去后,抬眼看向正在发呆的小姑娘,伸手过去揉揉她的包包头,说道:“认真点,今天要写完十个大字。”
迟萻瞅瞅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正太,再看看桌面上铺开的宣纸,更无语了。
她现在相当于学前班的小朋友,原本应该接受正宗教育的,只是现在她跟着这位十七皇子绑在一起,于是负责教育她文化课的人就成了十七皇子。
让迟萻惊奇的是,十七皇子年纪虽小,看着成天除了躺在床上生病就没干什么事情,但他学识非常丰富,饱读诗书,仿佛什么都懂,教导她读书识字绰绰有余。
起初的时候,迟萻有点怀疑他是不是重生者,或者是像她一样带记忆的人。
有一瞬间,迟萻几乎想问他,是不是还有其他世界里的记忆。
后来,迟萻才知道,他生而知之,过目不忘,不管什么东西,他只要看一眼,就记在心里,融会贯通,别人需要几十年时间才学完的东西,他只需要几年就能学完,所以小小年纪,心性、学识、计谋已经不逝于大人。
这样的十七皇子,如何不让人恐惧?
迟萻这才明白,为什么他懂那么多,也不像个小孩子。
他本来就生而不凡,纵使这个世界里他体弱多病,命运多舛,上天对他依然是厚爱的。
可是在旁人眼里,生而知之的他,加上天生异瞳,便是妖魔降世,不容于世。
理解这些后,迟萻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该如何就如何。在她心里,这男人和她一个世界一个世界地走过,纵使他因为一些原因没有记忆,但他的本能仍在,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处于劣势。
所以,就算他生而知之,小小年纪就让人敬畏不已,依然没什么奇怪。
当时负责透露这些消息给她的蜚音见她竟然没反应,满意之余,心里也觉得这小姑娘怪怪的,是不是心太宽了?后来想想,以主子的本事,一个居心叵测的小姑娘迟早能收服,自然没有太过担心。
迟萻就这么蒙混过去。
她自以为蒙混过去,却是十七皇子并未将之放在心上,在十七皇子心中,不管她是什么样的,有什么居心,她已经被锁到他身边,这一辈子都没办法逃开,自不会在意这些。
迟萻写完十个大字后,交给他检查,便瞅着他问道:“殿下,我可以给我爹娘写信么?”
十七皇子抬头看她。
迟萻马上露出无敌的甜蜜笑容,用令人发颤的奶音说:“要过年了,我想爹娘,想给他们报个平安。”
十七皇子拿帕子给她擦小胖手上的墨渍,淡淡地说道:“可以。”
迟萻马上高兴起来,重新摊开一张纸,一边磨墨一边对他说:“你这段时间教我好多字,我都记下来了,正好可以写在信上给爹娘看,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的。”想了想,又加一句,“他们也会很喜欢你的。”
十七皇子淡淡地嗯一声,显然对迟靖夫妻喜不喜欢他并未在意。
迟萻将写好的信递给他看,等他看完后,就小心地折叠起来,交给一旁的蜚音。
以十七皇子现在透露出来的实力,迟萻知道这信一定会平安地送到怀陵迟家,爹娘看到后,应该不会再为她担心。
来京城时,她爹娘哄她说去陪一个人,当时可能他们也不确定她此行是吉是凶,或者如裴家得到的消息那样,以为他们真的会成为给十七皇子续命的倒霉鬼,所以不敢透露太多让她害怕。
不过现在的情况,确实如他们所说的,她来这里陪一个人。
而十七皇子这人,也着实猖狂任性,并不需要那些所谓的有缘人给他续命。
写好信后,十七皇子就拉着她去用膳。
吃饭的时候,迟萻边瞄他边吃,最后忍不住比平时多吃一碗,小肚子有些撑。
十七皇子坐在榻上,腿上盖着一件虎皮毯,让她躺在身边,用自己冰冷的小手给她揉肚子,一边笑着说:“今天怎么吃那么多?你瞧,撑着了吧?”
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个孩子,大概是生而知之,又因为被认为是妖魔降世,表现出来的强大及气势,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忽略他的年纪和病弱的身体。
可迟萻没忘记,她哼哼地说道:“我要多吃点,快点长大,以后才能抱你。”
十七皇子:“……”
蜚音:“……”
这小姑娘好大的雄心壮志,蜚音没想到召来一条小狼女,竟然小小年纪就对殿下心怀不轨。再看十七皇子,小正太脸蛋红通通的,抿着嘴,看不出是害羞还是恼羞成怒,反正最后迟小姑娘仍是好好的,没有被丢出去。
蜚音突然觉得自己悟了,十七皇子这是给自己养小媳妇吧。
至此,蜚音对迟萻的态度那叫一个恭敬,有什么事也没再瞒着她,将她当成景阳宫的女主人看待。
***
除夕那日,老皇帝在交泰殿中设宫宴。
作为皇子,十七皇子就算体弱,也要出席宫宴,去露个脸都好。
十七皇子身上裹着毛茸茸的狐裘,对站在宫门处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迟萻道:“我去一会儿就回来,萻萻乖乖的,等会儿我回来和你一起吃年夜饭。”
迟萻笑着说一声好。
等他们离开后,宫女流音牵着迟萻的手回屋,仿佛生怕她胡思乱想,她解释道:“外面都是殿下的敌人,他们若是看到您,知道您对殿下的重要性,会对您不利的,殿下不让您跟他去参加宴会,也是为您着想。”
迟萻哦一声,对此并不在意。
现在这大冷天的,宫宴上的酒菜摆上去时都冷了,她也不想去吃冷食。只是有些担心天气冷,十七皇子出去一趟,回来后是不是又要病倒了。
迟萻的猜测是对的,十七皇子是被人抬着去,抬着回的。
回到景阳宫,一群宫人忙碌着伺候又咳得吐血的十七皇子,迟萻拉着他冷冰冰的手,担心地看着他。
十七皇子吃药后,虽然不咳了,但脸蛋上浮现两团病态的晕红。
他拉着迟萻的手,朝她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他们都想要我死,我偏偏不死。”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露出阴冷嗜血的神色,漂亮的小脸蒙上一层死气,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两股颤颤。
真是个变态又恐怖的小正太。
蜚音小声说:“殿下,今儿太子殿下、大皇子、四皇子、七皇子、十二皇子等都被您吓着,当场出大丑,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正太任性地将脸埋在迟萻温暖的颈窝中,没理他的话。
蜚音有些无奈,主子一年难得出门一趟,每次出门都要闹点事情才回来,可怜那些皇子们,次次都要遭殃。
迟萻问道:“皇上会罚殿下么?”
蜚音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顿了下,方才摇头道:“不会。”
她咧嘴笑起来,“不会的话,那就没事啦。”
蜚音无言以对。
按那位老皇帝的做法,他其实巴不得儿子们闹起来才好呢。所以除夕的宫宴,十七皇子这个极少在人前出现的妖魔降世的皇子大闹一场,让那么多皇子出丑,他非但没有制止,全程都是笑眯眯地看着,让那些来参加宫宴的宗室们看在眼里,寒在心中。
老皇帝人虽然老了,但一点也不昏庸,只有没眼色的人才会以为他昏庸无能。
吐完血,吃完药后,十七皇子就像个没事人一样,陪迟萻吃年夜饭。
他们的年夜饭是火锅。
天气冷,正是刷锅子的好时机。
厨子将冻硬的牛肉、羊肉、鹿肉等切得薄薄的,像雪花片一样,十分好看,配上菌菇、小白菜、萝卜、粉条等摆了十几样,汤底是熬煮了一天一夜的鸡汤和大骨汤,配上厨子特制的醺料,比宫宴上的冷酒冷菜美味多了。
迟萻吃得小嘴红润润的,十七皇子为她夹菜,他自己并不怎么吃,仿佛看她就能吃饱了。
迟萻发现,十七皇子就像要成仙一样,平时吃的药都比吃饭多,甚至很多时候直接不吃。真担心他长不大,到时候要是他长成个小矮子怎么办?
她……还是别嫌弃他吧,难得一个世界,他柔弱成这样,她会好好地照顾他的。
吃过饭后,两个小孩子坐在炕上看书说话,直到外面突然亮起烟火,便趴在窗口,隔着那奇特的绡纱看烟火。
直到时间差不多,他们在宫人的伺候下上床歇息。
十七皇子照例将迟萻搂到怀里,搂得紧紧的,亲亲她的包子脸,笑着说:“以后我们都一起过年。”
“好啊。”她回答得爽快,眉眼笑得弯弯的,像个讨喜的年画娃娃。
十七皇子心里越发的喜爱,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初见这小姑娘,就觉得喜欢得紧,恨不得将她关在自己制造出来的牢笼里,让她一辈子都出不去,只能和他在一起,为他哭、为他笑。
他想,自己会这么喜欢她,或许是当初送他来投胎的妖魔在他身上留了什么东西,就算知道她的特殊,他也没办法轻易放手。
妖魔怎么能和驱魔家族的后人在一起呢?
可他觉得完全没问题!
***
迟萻看到蜚音送来的漂亮的琉璃花灯,才想起已经到元宵花灯节。
“宫里有灯楼,迟姑娘想看的话,可以让殿下带您过去。”蜚音笑着说,“旁边还有一个湖,可以在湖里放花灯,保佑你们一年顺顺利利。”
迟萻瞅一眼那盏漂亮的琉璃灯,摇头道:“不去放灯,放了就没了,最后被人捞起来时还会磕坏它。”
蜚音没想到小姑娘考虑得这么周全,有些无语。
不过最后十七皇子仍是带迟萻去看花灯,就在宫里由工匠所做的灯楼里。
这灯楼的花灯虽然规模没有民间的盛大,却盛在花灯精奇美丽,比民间的手艺不差,花灯点燃时,整个灯楼辉煌漂亮。
宫里的女人不像那些皇子、公主们可以出宫去看花灯,所以一般宫里都会有专门的灯楼供给这些无法出宫的女人欣赏,如果皇帝没有来,皇子们也自觉地不会过来和这群后宫女人们一起看花灯,免得一个不小心冲撞到。
今年的花灯,皇帝没有来,兰妃也不在,估计老皇帝又带兰妃出宫去看花灯。
听说当年,老皇帝便是微服出巡,在民间的灯节上,遇到出门看花灯的兰妃。
当时老皇帝看到还没及笄的兰妃,就惊为天人,等到兰妃及笄后,迫不及待地将她迎进宫里,宠爱至今。为了纪念他们的相遇,每年的灯节,老皇帝只要没事,都会带兰妃出宫去看花灯,其他的嫔妃们虽然恨得要死,但谁让兰妃得宠,连生了个妖魔降世的皇子也没有因此失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而今年的灯节,这群嫔妃们没想到兰妃独占皇帝不说,现在连她儿子也要来独占灯楼,真是岂有此理!
嫔妃们纵使心里愤愤不平,可在十七皇子出现时,仍是吓得直哆嗦,一轰而散。
走得真是干净。
迟萻第一次和十七皇子出来,没想到他们刚到灯楼下,就遇到皇帝后宫的一群女人。
她们看楚清过来看花灯的嚣张小正太是十七皇子后,反应非常夸张,差点软倒在地上,十七皇子不耐烦地让她们下去后,扶着宫人跌跌撞撞地就走了,一点抗议也没有。
迟萻看得目瞪口呆,再一次体会到世人对十七皇子的恐惧害怕。
迟萻有些担心他会被这些人的反应伤到,转头看去,却见那小正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脸她们识趣地走得干脆让他很满意的神色。
迟萻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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