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晴雪抱着剑坐在栏杆边上。
从前总是以为仙魔两道大相径庭,但是后来对魔族剑术也有所涉猎之后,她立于山顶再来俯瞰众山小之时发现,这仙魔二者看似截然不同,但是于剑术一道上,却是可以相互取长补短的。
柏延真人的剑道在缥缈七子之中算是佼佼者,他这套剑法一气呵成的挽下来,即便是一众弟子们目不转睛气都没多喘一下,也仍旧是抠着脑袋发现自己看了个寂寞,一招半式都没记住。
不光他们没记住,作为荒境之主的风晴雪,也是照样没记住。
准确的说不是没记住,而是他这剑术若是一招招拆开来看当真是平平无奇,奥秘之处其实是在于连贯起来循环往复,如流水般密不透风漫天而来。
这也是柏延真人这一脉赖以成名的绝学滴水剑。
风晴雪在心里正自顾自的琢磨着若是她自己与之对上该如何破招。
这也是她上辈子的遗憾之一,年幼时剑术不济,后来学有所成之时,柏延真人已经殒身了,未曾能有机会过手个一招半式的。
这遗憾,说不得能在这一世弥补上。
想到这,风晴雪的唇角不住的上扬着,正在走神,然后下一秒就听到桃木剑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两道声响,周围的几个师兄师姐的视线都顺着柏延真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回头望向了她,把她正在神游的思绪按回了地面上。
“你来试试。”
这是柏延真人对她说的。
“我?”然后风晴雪指着自己眨了眨眼,看见他已经双手交叠抵在剑柄上收了手,这话的意思显然不是和他试试。
再往场中一看,那里已经换了另一人挺拔而立。
正是晏殊。
真特么是老天爷给机会,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啊!
风晴雪险些笑出了声,难以按捺心中的激动。
晏殊其人,是个极其危险的存在,他杂糅仙门与魔族功法之长集于一身,后期的武力值强的深不可测,基本没有一个长老能扛得住他一掌的。
但那毕竟都是后话了,不说别的,就狗男人此时此刻的身手,必然不会是她的对手。
若是换做别人,她可能还会想要藏拙一番装装样子,但是面对着晏殊,风晴雪眼中的战意简直像是燃烧的火焰。
这个时候不趁机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周围观战的其他弟子们原本看见晏殊上场,心里觉得还有几分看头,但这柏延真人着实是不上道,居然点了个年岁最小的小师妹与之对战。
“晏殊守,你来进攻。”柏延真人嗓音平稳的传来。
风晴雪心想,得,这个真人果然是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双方站定。
这还是重生之后第一次与晏殊这么面对面的相视,即便是尚在年少时,晏殊的个头也比她高出了许多,他穿了身玄墨色衣衫,这狗男人从小到大都是喜欢穿一身深色的衣裳,每天都跟吊丧一样。
他的五官比常人深邃许多,鼻梁高挺,下颌的线条明朗,不说话的时候,着实是个极为养眼的美男子。
尤其是当他注视着你的时候。
风晴雪心下摇头,这么好的皮相,可惜长了张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两人的桃木剑第一次交锋到一处的时候,晏殊吃惊于手腕上传来的力道,眼眸不可思议的朝风晴雪看了一眼,风晴雪冷笑一声,老娘这才在热身呢,一会打死你个狗东西。
木剑碰撞的声音一声高过,风晴雪的攻势比想象中来的要猛烈的太多,她端的是大开大合,并不锋利的剑尖紧追着晏殊,力道迅猛而又精准。
她虽有意挑衅,但心里终究也还是有分寸的,步步紧逼却又收放自如。
毕竟柏延真人还在这站着,不可能任由她真的对晏殊怎么样不说,重要的是万一让他看出来她的剑术路数不正说她与魔族勾结,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般精湛的技巧让周围的几个师兄师姐连连拍手叫绝。
风晴雪动作未停,长剑划出流畅的弧度,挑开了格挡的木剑,以刁钻的角度刺向男人肋下,这一下以她的手劲,即使木剑未开锋,照样能让他七八天抬不起胳膊。
而她预想中的画面却没有出现,剑没刺中,被他侧腰幌过,晏殊的木剑不知从哪个方向而来,下一个照面,面前的男人欺身而上,动作利落稳准,反手擒住她的胳膊往下压。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风晴雪有一瞬间的恍惚。
已经不记得是她第几次偷袭他的时候了,在一片桃林里,一样的角度,一样的动作,他也是用这个招式,反压制了她。
桃花被剑气带起,飞了满天又落下,有花瓣落在了她的眼皮上,风晴雪闭了下眼,然后听到他淡淡的嘲讽:
“花把式。”
连这三个字的语气,都和当时如出一辙。
风晴雪皱了眉头,用力的睁大眼睛,和上方的男人四目相接,回忆太过逼真,她差点以为自己见了鬼。
幸好周围适时的传来了鼓掌和叫好声,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中。
不过数秒而已,形势已然对调。
风晴雪的木剑掉在了地上滑出去两三米,整个人被他凌空的摁住了双臂无法动弹。
于是整个人都要凌乱了,她输了……她输了??
输给了十九岁的晏殊!?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么多年的修炼都喂了狗?
要不是周围还有一大片围观群众,她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指着晏殊再来一遍,这一遍她说什么也不会留手了。
暴露身份?
怕个毛的暴露身份,她要赢他!
“不错。”柏延真人的声音响起:“灵巧有余,转圜承接间还需多加琢磨,以免被对手抓到反击的机会。”
这话点评的是风晴雪,但是她此刻心里愤懑也没听进去几句,一双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晏殊的眸子与她对视着,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似乎是对她眼中这掩藏不住的敌对意味有所疑惑。
他神色清冷,顿了几秒后才松开了钳制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