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芳置身于阴影里,周身却带着一股叫人臣服的霸道。
殷鹿竹轻轻的垂下眼眸,“君上,这一箭是你射出的么?”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顾庭芳有片刻的愣怔,却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连他都自己都感到不解,当施延朝着殷鹿竹掷出那长剑之时,自己居然下意识的接过长弓挡了下来。
可如若自己不这么做,殷鹿竹今夜死了,楚湘王府将后继无人,那兵权最终也只会落入他之手。
到时候,他之需要杀掉施延便可以安抚楚湘王,天下臣民,谁也不敢多说他半句不是。
可眼下……
顾庭芳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这冲动,当真来的有些莫名其妙,真叫人后悔。
瞧着顾庭芳那怪异的神情,殷鹿竹默默的抿了抿唇。
“多谢君上救命之恩。”
顾庭芳将殷鹿竹看了一眼,沉声道:“随我来。”
“……”殷鹿竹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最终还是默默的跟了上去。
昭德殿内,是一张充满权威气息的宝座,金光闪闪,宣誓着主君的尊严和权力。
沉寂良久,顾庭芳才道:“殷鹿竹,屠杀朝廷命官,你这条命,当真不想要了么?”
这似乎是顾庭芳第一次用这般平淡的语气说话,里面没有雷霆震怒,没有阴险诡谲,有的,是叫殷鹿竹所不理解的平静。
她疑惑的抬眸看向顾庭芳。
他整个隐没在灯火之下,显得格外的孤寂,月华洒在他的头上,远古的历史舞动,阴霾退散,生命复苏。
即使在被人唾骂着的生命之中,他还是那一尊充满了力量与激情的大殷之主,守护着这片山河,照耀每一个人。
殷鹿竹心里涌起一阵难言的艰涩。
“臣知罪。”
顾庭芳头痛的揉了揉眉心,“殷鹿竹,孤始终觉得,你是不同的。”
闻言,殷鹿竹长长的羽睫轻轻颤动。
“臣只是想救姬砚沉,并非想害施延性命,若非他咄咄相逼……”
“孤突然很怀念从前的殷鹿竹。”
不等殷鹿竹把话说完,顾庭芳突然道出这样一句。
她微怔。
然后便见顾庭芳叹息一声,“从前的殷鹿竹,纵然纨绔,时常惹祸,胸无大志,不堪大用,可至少……没有野心,如今的你,让孤……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殷鹿竹瞳孔猛地一缩,她刚准备下跪请罪,便听顾庭芳道:“姬砚沉孤放了便是放了,这辈子都不会杀他,可是殷鹿竹,姬萱,她必死!”
听着顾庭芳那坚定的语气,殷鹿竹行了一礼。
“君上再给臣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内,必将姬萱人头奉上!”
殷鹿竹一字一句,犹如雷霆之势。
而顾庭芳想要的也是她这句保证。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挥了挥手,“你且退下吧。”
“是。”
怀着复杂的心情,殷鹿竹一路走出了大殷宫。
今夜的顾庭芳,似乎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原因。
……
深夜,昭德殿里只有顾庭芳批阅奏章的声音,笔墨书画的气息,还有他衣袖拂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