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陈冲说的头头是道,马贩子心中不由暗道晦气,本以为这年轻公子是个羊牯,哪知道竟然遇见内行了。
看着面色不善的陈冲,他连忙赔笑道:“爷,瞧您这话说的,您是玩过见过的,我哪儿敢拿劣马蒙您不是?小人不是看您一身贵气么,这马年齿虽然大了点,但俗话说得好,老马识途啊!
京城周边这畜生可跑遍了,您若出城打个鹰、射个兔什么的,即便回来天色暗了,有它在也迷不了路。不过谁叫您是大爷呢,既然您不要老马,那小人再带您看看好的,咱店里的好马,多的是!”
马贩子嘴皮极为利索,叭叭叭几句讲出来,立即将自己摘了出来。
不过陈冲并不在意,反正是要买马,自己手里钱管够,只要东西好就行。
“前头带路。”
他无所谓道:“我要四匹拉车的马,一匹老一点,十岁左右,剩下三匹五六岁就好,只要马好,价钱都可以商量。”
马贩子一听客人要四匹好马,顿时来了精神,脸上堆满了笑容前面引路。
“是是是是,今儿起来就听见喜鹊叫,小人还奇怪呢,原来是碰着财神爷了,您跟我这边走,小心脚下马粪。”
见马贩子自顾自往前走,嘴里絮絮叨叨夸耀自己的马,建宁凑上来小声问道:“冲哥,你怎么连相马也会啊?”
阿珂眨眨眼,歪着头看向陈冲,心里也很好奇。
“咳!”
陈冲轻咳一声,故作正色道:“这算什么?别说相马了,养马、医马、驯马、给母马接生,我哪样不会?你们啊,也就是和我相处太短,处久了你们就会知道了,我其实什么都会一点。”
“嘁,你就吹牛吧!”
建宁翻了个白眼,随即拿香帕子捂了口鼻,拉着阿珂好奇的四下打量起来。
陈冲也没闲着,仗着有4级的“马术”在身,双眼四处扫射,想要做一次伯乐。
来这种地方,如果不捡个漏,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买马最差也得是蛟龙血脉,如果只是什么汗血马、千里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主角。
只可惜陈冲一路走来,根本就没发现什么隐藏坐骑,即便是好一点的马,价也给的极硬,完全不给陈冲捡漏的机会。
不过这也正常,这些马能到京城,不知道转了多少次手,马市里的贩子都精的很,一个人瞎也就算了,个个瞎就很不对劲。
走了半盏茶功夫,四人来到追风社。
由于没刷到捡漏成就,陈冲心情很是不爽,随便选了几匹好马,又买了一堆马鞍、蹄铁之类应用的东西,以备今后自己更换。
带着马匹杂物离开追风社,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三人又就近找了个车行选马车。
现在买车不像后世那么多门道,只需要木料干透、漆工适宜、做工精细就行。
这种事没什么诀窍,陈冲乐得交给了建宁和阿珂。
三人挑了一驾四轮马车,又在车行小厮帮助下套好马,这才向丽春院走去。
他们三个的身份都比较敏感,又免不了谈话,为了避免泄露身份,一致决定不雇车夫。
阿珂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会赶大车,但陈冲哪会让一个女孩子做这种事?
倒不是说怕她招蜂引蝶,关键这姑娘现在作男装打扮,赶车又不可能不说话。
一个男人发出女人的声音,有心人一听就知道有问题,为了少生事端,还是不要多此一举的好。
将二女轰进车里以后,陈冲一屁股坐到车厢前,照着马屁股就是一鞭。
他前世没有学过开车,穿越后学会骑马,还是多亏了阿克墩贡献出的“马术”。
这个能力的价值不仅体现在骑马上,还能用在驾驭马车上,如果没有这个能力,陈冲是决计赶不好马车的。
马车轱辘是实木所制,地上也不是很平,走起来颠颠簸簸,完全没有舒适性可言。
幸好,卖车的店里还卖一种蒲团。
蒲团以厚厚的麻布做外套,内里塞满了小豆,看着很不起眼,坐着却很舒服。
这种类似荞麦枕的蒲团,即便坐久了也不会腚疼,用在赶远路比棉花垫子还好用。
走出马市以后,人变得少了很多,陈冲敲了敲马车轿厢:“阿珂妹子,这两天京城发生什么事没有?给我说说,我看有没有用。”
阿珂这两天都泡在伎院,伎院茶楼这种地方,向来是消息灵通的所在,找阿珂打探消息,那一准没错。
少女应了一声,考虑片刻后,开始絮絮叨叨讲起自己两天的所见所闻。
陈冲听了半天,剔除了其中的奇闻轶事,那些有价值的消息一共也就三条。
第一条是和皇帝相关,由于康熙惨遭毒手、早早就驾鹤西去,后世的景陵自然没他的份儿。
对暂时没坟可埋的康熙来说,现在第一件大事就是准备修陵墓,而修陵墓之前,就要定下陵墓的名号。
因为一个陵号,朝堂上再起争执,虽然鳌拜死了,但他是和皇帝极限一换一,所以他的党羽并不怎么害怕。
对于康熙陵号这件事,鳌党比较倾向于“定”字——静正无为曰定,小皇帝从做皇帝开始,就被四个顾命大臣架空,可以说非常的无为而治,所以这个“定”字,十分符合他的情况。
鳌党首领鳌拜虽然死了,但鳌党依然强势,于是许多墙头草,纷纷支持康熙的陵墓就叫定陵了。
但垂帘听政的龙儿,哦不,皇太后对这个“定”字不满意,认为应该叫怀陵,用“怀”字比较妥当。
这下鳌党的人又不同意了。
康熙做皇帝这些年,天天都在学习怎么做皇帝,根本就没有实操过,凭什么用“怀”这个字?
什么叫怀?
执义扬善曰怀。
你短暂的一生中,什么都没做过,唯一一件值得老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事,就是害死了鳌拜大人,怎么能说他是“执义扬善”呢?
鳌大人是谁?
那是三朝老臣、大清柱石、满洲第一勇士、太子少保、顾命辅国再空一格:天下兵马大元帅。
认了这个“怀”字,岂不是就承认鳌拜是搞得天下人神共愤的大奸臣?
这个结果,鳌党是绝不会认的。
不过即便鳌党据理力争,还是没有改变这个结果的发生。
因为,多隆捧出了一具金甲,一具本该埋在盛京福陵里,为太祖皇帝奴儿哈赤陪葬的金甲。
因此一物,康熙陵号盖棺定论,鳌拜之也成了乱臣贼子,而众人对鳌党的清算,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