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修仙界中是没有大佛寺,就算有也不过是一些世俗庙宇,只是在红月楼的眼皮底下,终是难成大家气候。
因而来人是元婴修士,又自称自己为‘小僧’,张世平便立马反应了过来,这位元婴真君就是西漠白马寺那位觉月真君,或者叫做觉月和尚。
张世平与觉月和尚虽已是百年未见,但赖其所赠的一卷经文,使得他所修的《五彩琉璃身》大为精进。
不过他可记得大半年前,秦风曾说过修行此法有可能会被白马寺度化为护法,失了自我,使得张世平不由得有些忌惮。
如今再见觉月和尚,张世平也没有表现得畏如虎狼,他只是立在原地静待着。
盏茶的工夫过后,遁光一敛,觉月就已来到,这百年的岁月未曾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的痕迹,他身披着一身宝光袈裟,唇红齿白如童子,他赤足步空身后还跟着一人,是位素衣女尼,正是当时那位妙静真人。
此人是觉月和尚来南州时所收下的徒弟,应是有其过人之处,不然也不会得觉月所看重。
“见过张施主。”觉月与他身后的妙静,师徒两人俱双手合十说道。
“拜见觉月和尚,见过妙静道友。”张世平拱手行了一礼。
这位觉月和尚,张世平看不出对方的深浅,仿佛是俯看着一口古井,又像是对着一盏青灯。
“看张施主琉璃身已成,实在是可喜可贺。若道友今后得空来西漠,一定记得来白马寺,让小僧略尽地主之谊。”觉月说道,他脸上带着一股笑意,给人一种祥和之感。
“今后晚辈若去西漠,一定去白马寺拜访。”张世平回应说道。
“木东林这家伙这些年来可是向我提了好几次你了,三十三年后的七月十四,他将在万林谷召开灵果之宴,你若是有空,到时可千万别错过了。万灵果宴在三境之中也算是一场盛事,一两百年才召开一次,可别错过了。我们师徒两人还另有要事在身,就暂且先走一步了。”觉月说道,他翻手取出了一枚青铜令牌,送至张世平面前。
不待张世平多说半句,觉月赤足往前一踏,御风迅飞而去。
“挪移?”张世平看着远飞而去的两人,又看着那枚凌空飘然不动的青铜令牌。
……
……
半柱香过后。
张世平仍立身在骸骨岭外,并未踏入一步,他手抓着“挪移”青铜令,衣袍被风吹得烈烈作响。
“这和尚可不一般,白马寺、万林谷这两个地方可不好惹,就是本尊前去西漠,也得小心避让,你今后要小心了。”青玉戒指中传来秦风揶揄之声。
“我现在又不去西漠,担心这些事情干嘛?这是你要的《换元转魂法》,不过后半部《转魂》设有禁制,你若不能打开,那以后的事情一切休谈。”张世平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在玉带上一抹,手中便多了一枚青色玉简。
张世平手中的青玉戒指灵光闪烁了几下,一个戴着个山鬼面具的玄服修士突兀地出现,他将玉简一裹,拿在手中。
十余个呼吸过后。
“好了,这换元转魂之法果然玄妙的很。玉简中的禁制不难,只要法力足够凝练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抹去。这玉简原先的主人看样子与你应该颇为相熟吧?”玄服修士语气平淡地说道,他把手中的玉简抛给张世平。
“你把功法内容记在心里就好,看有朝一日能不能翻个身,其他的事情何必关心那么多?我就不相信他就从没有察觉到你的存在,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张世平接过玉简,同样淡淡地说道。
“我的事情还不急,倒是你,这次若找不到白骨生源草,那可别想着我这个本尊会手下留情。不过我倒是能感觉得到,他这个人其实心里还是很善良的,还有他对你抱着很大期望的。”秦风回应道。
“这种弑师杀父之辈,前面还逼得许师叔道心断绝,后又害我徒儿,如今他又想着血炼我张家,你说他善良,还对我抱着很大的期望,难不成是想我杀了他?”张世平冷笑了一声。
“说对了,他正是希望如此。他这人在‘舍心舍情、堕魔杀身’这一条路上已经走了很远了,没有回头路了。就算有朝一日成就化神,世间也不过是再多了一个尊者,同时也多了一个屠夫而已。”秦风说道。
“屠夫?据我所知,秦风所选择的道路是和玄山尊者一样的吧!”张世平反问了一句。
“所以以往盘踞南州,高高在上的九大氏族如今只剩下零星几脉族人,远遁藏匿于海外。你以为当时玄山尊者为什么会和红月联手,当真是出于大义?玄山也不过是为了散去长久挤压在心中的暴戾杀意而已,不然又何必与氏族尊者斗个你死我活?”秦风不以为意地说道。
“身外化身自生灵智,但没有个数十上百年时间,意识多半也是朦朦胧胧,绝不可能如你一般如此地清明,你到底是谁?”张世平看着这个秦风的身外化身,眼中满是打量思索之色。
一般的化身之法,若不加以祭炼,过个三五十年时间就有可能会诞生出自己的灵智。
但按理以秦风的性子,他要是没有被什么事情拖住绊住,不要说是三五十年了,也许过了三五年时间,他就会把这具化身灵尸加以祭炼一次,绝对不可能留下这样子的后患的。八壹中文網
“你是他的选择,我同样也是他为自己所留下的后手而已。”玄服修士摘下了脸上的山鬼模样的面具,轻声说道。
在面具之下是一张颇为苍老的脸,张世平觉得有些眼熟,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颇为意外地说道:“秦相山?”
“看来你果然认识这具身躯原本的身份,他叫做秦相山吗?不过我只是由秦风神魂还有秦相山尸骸上所诞生出的新的灵识,已经不是秦相山这个人了。当然我若能吞噬了秦风本尊,或者以转魂之法斩断与他之间的联系,那我倒是可以算是一个新的生灵!”他幽幽地说道。
“真是一个疯子!”张世平沉默了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