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千雪,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无所谓,但昊儿才七岁,昨天你脱光他衣裳赶他出去淋雨,你怎么狠得下心?”
语毕,陆炎的呼吸都有些粗重,干瘦的手用力地攥紧底下的稻草,免得自己失控要掐死她。
她已经触到他的底线了。
“是挺混账的。”苏千雪点头赞同。
原主的恶毒,深入骨髓。
陆家人遇上原主,也是倒了血霉。
不过……
“但我以后就赖住你了,你别想甩掉我。”
僵凝的气氛瞬间席卷而来。
陆炎深邃的目光宛若最强x射线,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仿佛想要透过她的表面直达她的内心世界。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警告你……”
“我没坏心!”苏千雪无比认真,她半蹲下来,和他的视线齐平,诚意十足地道:“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我只是下半身瘫了而已,脑子还没瘫,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你会相信的!”
说着,苏千雪就执起他的手腕,纤长葱白的手指不动声色地给他把脉,美眸扫过他瘫痪的下半身,眉头轻蹙。
很快就舒展开。
“你不用浪费时间了,我不会相信的。”似是赌气,陆炎扯回自己的手。
“再说了,我活不活过年底,都是未知数。”
“死不了。”苏千雪自信满满,“我会治好你的。”
陆炎明显不信,他阖上双眼,摆明不想理会她。
苏千雪也不生气,她扯扯陆炎脸上有些扎手的胡须,“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回应她的是一室的安静。
“我治好你的病,你许我容身之所,怎样?”
这地方她不熟,就算要走,也不是现在走。
陆炎倏地睁眼,漆黑的眼眸翻涌着她看不清的情绪。
“你是谁?”
苏千雪神色不变,从容地道:“我是你的亲亲小娘子啊。”
陆炎:“……”
红晕瞬间爬满他的脸庞,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滚!”
苏千雪美眸微眯,一抹戾气迅速闪过她的眼底,她肉笑皮不笑地道:“你生气我理解,但下次不许说了哦,知道吗?”
陆炎微惊,这一刻的苏千雪给他的感觉很危险,仿佛一把砍骨刀悬在他的头顶,只要他说错一句话,就会落下来,把他劈开两半。
她绝对不是那个愚蠢,懒惰,恶毒的苏千雪。
陆炎心头升起一个非常肯定的念头。
苏千雪看到他眼里的惊疑,打量,警惕,防备……
她笑了笑,没再说话,从原主的记忆得知,陆炎是聪明人。
但他再聪明,也想不到她的来历。
苏千雪转身出房,去了灶台提热水,原主懒得很,三天都没洗澡了,头发油腻得打了结,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酸臭味令人作呕。
重回屋子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陆炎闭着眼睛,呼吸很平缓,看起来睡着了。
苏千雪视线从他身上收了回来,打好地铺,熄了油灯,躺了下来。
“我会让你步履如飞的,我说得出做得到。”
清亮的嗓音流淌在屋子里。
久久地。
屋子里静得可以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没得到回应,苏千雪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突然,躺在炕上的男人睁开漆黑的眼睛,幽幽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她,任谁都看不出他的心里想法。
*
晨曦微凉。
灶房里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陆灵以为家里进了小偷,抓着藏在门后的木棍,蹑手蹑脚地朝着灶房而去。
这时,苏千雪走了出来。
和她打了一个照面。
苏千雪的目光落在陆灵手中的木棍上,嘴角漾出讥诮的笑意,“昨晚没得手,现在又想搞偷袭啊。”
“偷袭成功就好了。”陆灵小声嘀咕。
苏千雪耳尖地听到她的话,她无比淡定,“你不是我的对手。”
陆灵的脸色晦暗不明。
苏千雪知道要让陆家人对她改观,不是那么一时半会的事,她转移话题:“早饭煮好了。”
陆灵:“?”
她越发警惕了,该不会是最后一顿断头饭吧?
苏千雪没理会她,而是拿了一个托盘,盛一碗稀饭,一个肉包,半碟小菜,准备送去给陆炎。
“我来!”
陆灵紧张地夺过她的托盘,这女人不安好心,她不得不防。
苏千雪耸耸肩,没在意,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陆昊,招手想让他过来。
却不料,一迎上她的目光,陆昊宛若受惊的小兔子,唰地窜到陆灵的身边,攥着她的裙摆,惹得陆灵怒气冲冲地瞪了她一眼。
苏千雪:“……”
直到他们姐弟俩进了屋里头,苏千雪也没管他们了,她恶毒的人设,也不能一下子崩了。
喝完稀粥,苏千雪走到院子舒展一下四肢,抬头看向眼前的白兴山,高耸入云的山顶,葱葱郁郁,一眼看不到头的树木。
村里的人只敢在外围采野菜,摘些山货,不敢进入深山中。
据说白兴山很邪门,进入深山的人,十有十不归。
就连以打猎为生的陆炎,据说也没进入过深山中。
苏千雪来了点兴趣。
邪门吗?
她想去一探究竟了。
“对不起!”
细碎的哽咽声,拉回了苏千雪的思绪,她转过身。
眼尾泛红的陆灵牵着陆昊,正倔强地仰起下颌,“但我不后悔昨晚的事。”
“哦~”苏千雪不在意地耸耸肩,“不遭人恨的人生,是不完美的。”
陆灵:“……”
此时,她打心底窜起一股‘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看到她憋屈又恼怒的小模样,苏千雪忍不住上前揉揉她的头。
真可爱。
啪——
陆灵拍开她的手,气冲冲地道:“别碰我!”
语毕,她愤愤地走去杂物房,拿着背篓,镰刀,出门去割草喂鸡。
陆昊赶紧追了上去,还不忘扭头狠狠瞪苏千雪一眼。
苏千雪起了逗弄的心思,拉开嘴角,朝他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陆昊:……
如愿地看到陆昊呆愣的模样,苏千雪心情大好地去了东厢房。
托盘上的稀饭动也没动,男人望着屋顶上的蜘蛛网眼也不眨,像极一根直挺挺的木头,浑身萦绕的低气压让人不容忽视。
苏千雪在他的身边躺了下来,稻草刺得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痒痒麻麻的,很不舒服。
她盘腿坐了起来,亏得男人受得了,被她抢了褥子吭都不吭一声,日日承受稻草之痒。
她翻身下炕,把早上折叠好的被褥又重新铺开,然后,走到炕边,弯下腰,气沉丹田,一把抱起男人。
悬空的不安拉回陆炎游离的思绪,发现自己被苏千雪抱着,他的眸底闪烁着震惊,复杂,羞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