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埋在她的颈侧,滚烫的眼泪濡湿了她的脖颈,发出的呜咽声让韶清冷硬起来的心轻颤了颤。
她闭了闭眼,眼神里的冷漠散去,带着一丝无奈和心疼。
她伸手抚了抚林洋的后脑勺:“我们一直当姐弟不好吗?”
林洋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抽泣着说:“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抬起头,桃花眼通红的看着韶清,长而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濡湿几根几根的黏在一起,瞳仁却因为被泪水洗过亮的惊人,他执拗的看着她:“我喜欢你,不是弟弟喜欢姐姐,是男人喜欢女人。我想和你牵手、抱你、亲你……想抱着你一起睡,早上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你,想和你结婚,想和你生孩子……你说让我等两年,可是你那么招人喜欢,万一别人把你抢走了怎么办?……如果你被人抢走,我会疯的。”
他那双泛着红的桃花眼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韶清,一大颗眼泪就这么从他眼中滚落出来,顺着他的面颊滑落到下巴:“清清……不要拒绝我好不好?”他呢喃的说着,然后覆下乌黑浓密的睫毛,垂下眼,看着韶清的唇,一点点的靠近,颤抖着轻轻地吻上去。
然而,嘴唇传来的触感却并不是韶清柔软的唇,而是冰冷的掌心,林洋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却没有抬起,他继续向前,在韶清冰凉的掌心落下一个炙热的吻,一颗滚热的泪珠滑进了韶清的掌心,带来一阵心脏上的灼痛感。
手腕被少年握住,他缓缓抬起睫毛,透亮的眼凝视她:“我想把我真正的初吻给你,可以吗?”
然后她的手就被林洋握着拿了下去,他缓缓凑过来,鼻尖轻轻点着她的鼻尖,他微微一抬下巴,终于吻住了韶清。
柔软炙热的唇轻轻磨蹭着韶清带着凉意的唇瓣,舌尖试探着往里探去,韶清内心叹息,然后微闭上眼,主动轻启牙关,将他带了进去,暧昧的纠缠到了一起。
……
“我会永远记得今天晚上。”林洋躺在床上,凝视着韶清说。
韶清伸手把他额头上的碎发往后抚了抚,林洋就伸手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明天什么都不会变对吗?你还会等我的对吗?”
“嗯。”韶清低声应他:“什么都不会变。”
林洋甜甜的笑了笑,然后捉住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吻了吻,桃花眼波光潋滟的望着她:“你能不能等我睡着再走?”
韶清轻声道:“嗯,睡吧。”
林洋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手,醉意虽然早就散的差不多了,整个人却格外的困倦,但是却舍不得就此睡去,可他再怎么不想睡,眨眼睛的速度还是越来越缓慢,最后终于抵挡不住席卷而来的睡意闭上了眼,脸颊贴着韶清的手,眉头舒展,嘴角带着笑意,沉沉睡去。
韶清坐在床沿好一会儿,等到林洋睡沉了,才慢慢地把手抽了出来,摸了摸他和女孩子一样小而精致的脸,然后关上台灯,站起身,打开卧室门走出去。
走到外面拿上包,手机响了起来。
韶清拿出手机,是任骁来的电话。
原来已经十二点多了。
“喂,教授。”
韶清隐约听到那边任骁松了口气的声音:“你终于接电话了。”
“我现在就回去了。”
“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好。”
“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正好要出去吃宵夜,你在哪儿?”
韶清犹豫了一下,还是报了这附近的一个公交站台。
韶清到达公交站台后,就坐在那里等,心情很平静。
这个点了,路上的车也很少。
行人就更是寥寥。
有过路的车停下,副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一个男人从车窗里打量她,说:“美女!去哪儿啊?我送你去啊!”
韶清没有搭理。
副驾驶男对着驾驶男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开车门下来了,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韶清也跟着站了起来。
“哎,美女,你怎么不理人啊,加个微信不?”男人一边说一边伸手来抓韶清的胳膊。
韶清面无表情。
男人的手在碰到韶清的手臂之前被韶清的手反抓住了手臂。
男人笑了一下,然而这笑很快就凝固在他的脸上。
紧接着是一声划破夜空的痛叫声。
他的手被韶清抓着,转体了一百八十度,呈一个怪异的姿势扭曲着身体,他试图把手转过来,然而那只抓住他手腕的手却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他动一下就往反方向更用力一分,痛得他冷汗都冒了出来:“啊!放、放手啊!”
驾驶座的男人还在哈哈大笑:“你行不行啊!”
“**!下来帮忙!”
驾驶座的男人才笑嘻嘻的下了车,韶清用力一脚把男人踹出去,撞到了驾驶座男人的身上。
副驾驶座男人捂着自己的手臂,一脸痛苦,不停地倒抽气。
驾驶座男人笑嘻嘻的走过来:“小姑娘,干嘛那么暴力啊?我们又不是什么坏人,就是想请你去玩。”
韶清冷冷笑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包冲着男人的脸砸了过去,男人伸手挡了一下,然后肚子上就被踹了一脚,扑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捂着肚子惨叫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肚子像是被马后腿踹了一脚!钻心的疼!
任骁赶到的时候。
就看到站在那里的韶清和两个倒在地上的男人。
韶清对打人很有经验,知道打到哪里会让人痛,却又不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两个男人看到任骁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的喊道:“帅哥!快帮我们报警!”
韶清又是一脚踹上去让他们闭了嘴。
“你没事吧?”任骁走过来说道,看到韶清踹那个男人的时候惊了一下,感觉现在的韶清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冷冽又凌厉带着一股强烈的煞气。
“我没事,走吧。”韶清敛下眼里的暴戾,面色正常的往车走去。
地上那两个男人才知道任骁和韶清是一伙的。
任骁跟着坐进车里,先看了副驾驶座的韶清一眼,然后问:“你还好吗?”韶清此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很阴冷黑暗。
韶清平静地摇了摇头:“回家吧。”
任骁收回目光,然后启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韶清洗完澡就睡。
结果直接陷入了噩梦中。
她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房间里,被看不清脸的男生压在床上,她绝望的大喊,却没有人来救她,无助而又绝望的时候,突然房门被用力的拍响,还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韶清!韶清!你怎么了?韶清!开门!”她像是从绝望中生出了希望,用力的朝着门的方向看过去:“救命!救我!”然后就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整个人像是刚刚切实经历了那样恐怖的场景一样虚脱,后背全都汗湿了,失神的睁着眼,蒙了一会儿才听到敲门声和任骁的声音:“韶清,开门!”
原来梦里的拍门声并不是做梦,而是任骁在拍门,那道熟悉的声音就是任骁。
她手软脚软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然后就被紧紧抱住。
韶清蒙了一下,然后微闭上眼,从男人的怀抱里汲取一些温暖,去驱逐内心的黑暗和冰冷。
抱了好一会儿,韶清才渐渐平复下来,伸手把任骁推理开来:“我没事了教授。”
任骁满脸担忧的看着她,韶清一头的汗,脸颊两侧的头发都被濡湿了,脸色发白,眼神中还带着残留的惊惧。
“做噩梦了?”任骁轻声问,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刚刚起床喝水,却听到韶清房间里传来韶清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的叫声,他的心都揪痛了。
“嗯……不好意思,吵醒您了吗?”她很感谢任骁能帮她从那样绝望的噩梦里拉出来。
“没有,我起来喝水才听到你的声音。你做了什么噩梦?”任骁潜意识觉得韶清的噩梦和今天晚上在那里被那两个男人骚扰有关,而且她的声音那么绝望痛苦,像是真实发生过什么一样。
韶清苍白的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我没事了,教授你回去睡觉吧。”
任骁走了,过一会儿又过来敲门,手里拿着一杯水:“喝点水再睡。”他看到她出了好多汗,应该会有点缺水。
“谢谢。”韶清接过,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冰凉的冰水像是有镇静的效果,她的汗意都退了不少。
任骁拿过杯子,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笨拙的伸手摸了摸韶清的头顶,柔声安慰:“别怕,我就在你隔壁。”
韶清抬眼看他,然后缓缓笑了笑。
韶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大亮,拿起手机一看,居然已经九点多了。
连忙换了衣服从房间出去,却发现任骁已经去工作室了。
洗漱间的镜子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上面是任骁的字迹。
任骁画画得很好,字也写得很有风骨。
【放你半天假,电饭锅里煮了粥。】
韶清洗漱完,把头发随意扎起,到厨房打开电饭锅一看,然后无奈的笑了,粥被任骁煮成了米饭。
韶清就去楼下打包了一份米粉回来吃。
吃完之后脸上出了一层薄汗,却觉得有种很舒畅的感觉。
她也借着任骁的话打算偷懒半天不去工作室,把家里来了个大扫除,然后收到了王胜男的信息问她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韶清回了信息,然后前往超市买菜。
顺便发信息给任骁问他要不要回来吃饭。
任骁回复说好。
然后韶清就多买了一些菜。
还给苏易煲了一个汤。
任骁心情愉快的赶到家里的时候却发现韶清并不在家。
看到韶清留下的便条之后,原本愉悦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奇差无比,看着桌上很有卖相的一桌菜也没了食欲。
韶清到医院的时候,苏易正在看书。
“你来了。”苏易合上书,微微笑起来。
“吃饭了吗?”韶清问道。
“还没到点。”苏易说道。
“还是只能吃流食吗?”
“嗯,再吃明天一天,后天就可以吃硬一点的食物了。”
“那你先喝点汤吧,贝壳豆腐汤,很好喝。”韶清一边说着一边用保温桶里自带的小碗给苏易盛了一碗出来。
“你今天怎么来的那么早?”苏易问。
“今天教授放我半天假。”韶清说,然后把碗递给他,这一路过来,温度刚好入口。
苏易喝了一口,眉头就舒展开来:“嗯,真的很好喝。”
韶清浅浅一笑。
还是和第一天一样,陪苏易吃完饭,然后和他一起去楼下散了会儿步,这回苏易没有再假装自己站不起来了。
不过韶清这次没有再留在医院睡觉,陪苏易散完步以后就准备回工作室。
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就被人叫住。
“韶清!”
韶清脚步微微一顿,眉头微不可查的一蹙,然后转身,看向从走廊那头跑过来的霍垣。
看着霍垣朝她跑过来的时候韶清恍惚了一下,隐约看到五年前那个从球场上笑着跑下来奔向她的少年,然而只是一瞬,又变成了眼前这个西装革履面目前非的男人。
霍垣表情惊喜,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韶清,你生病了吗?”
韶清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药包,然后说:“没有,我是来探病的。”
“……哦。”霍垣才看到韶清手里提着的保温桶:“朋友生病吗?”
“嗯。”韶清有些不耐烦:“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然后转身就走。
“等等!”霍垣楞了一下,然后立刻跑到韶清面前拦住她,在韶清幽冷的目光下,鼓起勇气的说道:“能和我聊聊吗?”
韶清讥诮的笑了笑:“聊什么?”
霍垣努力忽视韶清脸上讥诮的笑,说道:“我听说……你跟苏易分手了……”
韶清忽然讥讽的笑了笑,眼神如刀一般锋利割人:“霍垣,是不是我没有向你表现过我的怨恨,所以你就以为我对当年的事情毫不在意了?”
霍垣的脸色骤变,眼神很受伤:“韶清,五年前的事,我不知道要怎么向你解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丢下你,我是被迫……”
“是你放弃了我。”韶清脸上的讥讽都没有了,只是淡淡的说:“也许是你的父母打断了你的腿让你没办法出来。但是抱歉,我还是无法原谅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霍垣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深深地望着韶清,脸上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来:“……你说的没错,是我放弃的你。”
韶清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从当年的事情里走出来,此时此刻看到霍垣这副样子,她非但没觉得有丝毫的动容,只有痛快,甚至这痛快还不够,她忽然说道:“霍垣,你知道当年为什么我会去参加那个聚会吗?你应该知道吧,我很讨厌杨旭,又怎么会去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霍垣突然怔住,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极度不详的预感。
“是霍柔。”韶清讥讽的看着霍垣,第一次撕开了当年残酷的真相:“是她骗我说那是她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一定要我陪她去,我就去了。我被杨旭堵在房间里的时候,叫得那么大声,你猜,霍柔在外面有没有听见?”
从韶清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箭狠狠地扎进了霍垣的心脏,让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的一干二净:“不可能的……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是啊,我也一直没有想通,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所有如果以后你知道了答案,也麻烦转告我一声,让我也能死个明白。”韶清说完,面无表情的从霍垣身侧径直走过,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当年也是傻,根本没想过霍柔在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后来她杀了杨旭,霍柔吓得小脸惨白,泪流满面的哭着求她,她就傻傻的没有把她供出来,只是因为她是霍垣的妹妹,于是霍柔就这样全身而退。
直到入狱,韶清都没有想过这一切和霍柔有什么关系,可是在监狱里的那五年,她有太多的时间思考和回忆,然后渐渐地意识到,当年的霍柔到底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她起初也不敢相信,那样一个看起来天真善良无害的霍柔,怎么会做得出那么恶毒的事情。
可是韶清一点一点的滤清那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霍柔脸上的每一个神情,和她事后的竭力撇清,她无法说服自己,霍柔是无辜的。
她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报复霍柔的法子,霍家如果想要碾死她,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但是至少,让霍垣看清楚他自以为天真无邪的妹妹面具下到底是一副怎样可怕的面孔。
霍垣面无血色,犹如石化的雕像一般站在那里,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都是韶清刚刚说的话。
站在电梯口的苏易手里拿着韶清的手机,看着失魂落魄的霍垣,眼神深邃莫测,如果细心一点,就会发现他的眼睛深处正在酝酿着一场黑色风暴,苏易没有再停留,面无表情转身进了电梯。55
霍垣不知道在走廊里站了多久,突然捏紧了手里的药包,然后朝着电梯走来。
走进病房。
霍柔正盘腿坐在病床上看电视,看到霍垣进来,顿时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哥,你回来啦……”她声音渐弱,皱着眉看着霍垣,奇怪的问道:“哥,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霍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漠的眼神看着她,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你当年为什么突然出国?”
霍柔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仅仅只是一瞬,又恢复了正常:“什么为什么出国?哥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霍垣却没有忽略掉霍柔脸上的那一瞬间的僵硬,他用力捏紧了手里的药包:“杨旭的生日会,你也在场是吗?”
霍柔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表情,震惊的看着他。
当年这件事,全家人都知道,却独独瞒着霍垣的,但是现在他却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
因为太过用力,霍柔的手背上现出了青筋:“是你把韶清骗过去的对吗?”
“是她告诉你的?说是我骗她过去的?你相信吗?”霍柔的表情再次变得镇定起来:“你以为韶清真的是你眼里看起来的那个样子吗?我只是被她利用的,她就是想利用我去勾搭杨旭,想要脚踏两条船,我只是为了保护你,才没把真相告诉你,你现在却宁愿相信一个贱女人的话却……”
霍柔的声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啪!”的一声脆响。
这是霍垣第一次对霍柔动手,重重的一巴掌,把霍柔的脸都打得偏了过去。
霍柔震惊的捂住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从小到大都一直疼爱她的哥哥。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允许你再诋毁她一个字!”霍恒眼中没有后悔和内疚,只有让霍柔心惊的痛恨,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你毁了她,也毁了我。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
说完这句话,霍垣把手里的药包狠狠地摔在地上,看也不看满眼通红的霍柔一眼,也没有理会霍柔的呼喊声,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