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雪地之中的月亮圆润硕大,泛出明亮的光泽,这样的光芒在雪地上反射出来之后,也让四周茫茫雪野在人的视野之中变得无比清晰。
藏匿在四周的人也能够看得清楚下方的状况如何,接受了希伯来命令的部队躲藏在山峰之后,面色冷然的盯着下方驻扎的部队。
最高峰的山顶上,穿着一身驼色长服的希伯来俯瞰下方。
这些人似乎都十分安静的呆在驻扎地之内没有任何的动作。
希伯来的身后,被清扫干净的石头上躺了个被华丽绸缎包裹起来的女人。
女人闭着眼睛,因为风雪侵袭的缘故,她的面容泛青像是被冻住了一般,睫毛上甚至结了晶莹剔透的冰凌,整张脸上甚至都覆盖上了薄薄的冰霜。
在这样气温处于零下的地方,无异于天然保存尸体的冰库。
希伯来扫了眼下方,很快一团灰色的雾气出现,消散之后一个男人站在希伯来的身边。
他看着下方一个个驻扎好的帐篷,“还不打算动手吗?”
希伯来明白他的意思,“你的阵法呢?”
男人指着远处山边忽然浮现的血色,“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能够而引那个男人的鲜血,就能触碰阵法,天之骄子的命数换取王室嫡女的复苏,很公平。”
希伯来听不太懂他话中的意思,可是也大体能够知道,想让珈彤活过来,必须要整个洲际气运强大的人与之交换才行。
“阵法一旦启动就不能停下,你们开始之后我会在这里候着,以你如今的力量,应该不会败了吧?”
希伯来手下的改造人部队是如今整个洲际实力最为强大的,这样一场实力悬殊巨大的战争,甚至已经不用猜测就知道到底最终的胜者是谁。
“我答应你所有的要求,这是我唯一的条件,让她活过来。”希伯来说着看向身后的尸体。
这是他如今满心满眼想的事情,也是唯一的要求。
“再往前跨一步,这整个洲际都是你的了,这不是你一直所求的吗,为什么如今还要执着于她的死活?”男人扫了眼对面。
这话像是在问希伯来,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这不是她人生的终结,至少在我的计划里,从来没有计划过她的死亡。”
他从来没有否认过对珈彤的利用,可是这么多年,他也是真的爱她。
在桐山上长大,从小与世无争,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都能够保持得体的姿态,从来没有质问过他,给足了信任和包容。
如今直到珈彤过世,他才真的反应过来,这么多年的陪伴,他也并非全然没有投入感情。
相濡以沫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身边有她的存在。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后悔,一如我,一如你。”
他之所以贸贸然打开封印带兵而来,不过是想要借这片土地之上的灵秀之气。
战争而死去的怨灵巨大,聚集起来之后便是一股怨念,这股怨念被天池山的圣水净化之后便能够化作强大的执念。
这股执念能够做到很多事情,包括逆天复生凝聚死者亡灵。
在五洲大陆上,灵者死亡之后身上的三魂七魄会化作雪灵散落在世界各地。
传说,只要将王者的雪灵重聚,就能复活灵者,比起这样普通人的复生,灵者的复生要更加的艰难。
“动手吧。”希伯来抬手下了命令。
埋伏在雪原之中的人陡然起身,站在苍茫的雪野之中,加快了脚下速度奔袭而去。
一时间枪声和短距离火炮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雪原之中炸开了通天的火光。
埋在营地四周的地雷灵敏无比,定时炸弹一个跟着一个的爆开,炸的人血肉横飞。
原本洁白无暇的雪地之上,没一会儿便被血染的通红。
希伯来站在远处看着下面混乱的场面,转而抱着珈彤的尸体往下走去。
“你这便下去了?不怕下面有诈吗?”男人提醒了他一句。
“如果我不下去,他们见不到傅禹修。”
希伯来在一众人的护送之下走了过去,男人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多言。
抬手往空中一挥,只见隐隐约约一个透明的偌大的符咒将两座山谷之间的战场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
随着战场上死亡人数的增加,这符咒的光泽度越来越亮。
“看样子还是不够啊。”他呢喃一句。
如今两界封印加固,再想借助五洲大陆的力量干涉这里的战争已经是不可能。
好在他手中还有希伯来这颗棋子,哪怕没有他,只要是任何人,有野心就一定会为自己的野心付诸行动。
战争是很多世界解决问题的通用手法,只要这世界存在一天,战争就不会永远消失。
他总是还有机会的。
与此同时,从洲际联盟那边赶过来的姒昭站在空中,从她的角度能够清楚的看到将整个山坳笼罩起来的符咒。
正面战场上的符咒也是如此,随着死亡人数的上升,亡灵增加之后就越发的膨胀。
这个符咒如果不击退术者的话,是不可能解开的。
姒昭很快锁定了对面的人,握紧了手中随手从树上掰下来的冰凌而去。
看到赶来的姒昭,男人眼眸微微眯起,这个女孩子,他总觉得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可是却总是回忆不起来,拥有如此庞大灵力的女孩子,哪怕是在五洲大陆也是屈指可数,可他的脑中却是版半点有关她的记忆都没有。
她是哪家哪派的传人,居然也拥有能够任意出入时空的本事。
“天元,我劝你趁早收手,你重聚亡灵是因为心中有所念的人,这不会有人诟病,可是你以伤他人性命为代价,有违天道。”
男人抬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你以为天幻复活了,他知道自己的复生之下有这么多的人命,他可能原谅你吗?”
天元骤然变了脸色,“你别胡乱说话!!”
姒昭轻轻摇头,“我听说那个少年活着的时候如同暖阳,明明修行的是破坏性极强的灭术,却连一花一木都不愿伤害,他的剑下从来没有伤害过无辜的人,如今你做了这样的事情,难不成还指望他苏醒之后谢谢你让他平白无故背上这么人命吗?”
她的话成功的惹怒了对面的人,他飞跃过来一掌对准姒昭劈了过去,力道极狠。
电光火石之间,姒昭单手挡下了攻击。谷
两人随即从下而上,两道光芒在空中纠缠在一起,击打之后又再次分开。
下方,从四面八方奔袭而来的敌人在靠近营地之前就被四周的陷阱攻陷不少。
按照傅禹修的要求,他们在营地附近设置了不少的地雷和炸弹,这地雷的火力和药力都十足无比。
还没等人攻过来就折了一半,这些炸弹在出发前几天被重新改造注入了更加高强度的火药,爆破力和攻击性都增强了一倍。
哪怕解决了这一半的人,剩下的一半也还是需要他们以命相搏。
“当家!”
原苍和斐然在傅禹修身边护着,两人同时割裂了面前改造人的脖颈,可是鲜血喷涌之下,鲜血更加刺激了他们体内猛兽的基因。
嗜血的本能苏醒,他们的情绪越发的狂躁起来。
傅禹修抬脚,踢中了攻过来的人,男人回转身体之间,手中的枪对准了他的眼睛。
子弹击出,面前的人只有眼珠子受了损害,子弹甚至都没有越过他头骨软组织。
被疼痛侵袭的改造人疼的大叫,攻击的力道却也越来越重也十分的没有章法。
原苍和斐然心底有了答案,和当家说的一眼,追踪他们而来这些人,会更加的厉害,肌肉强劲的甚至子弹都无法击入。
而且这些人额头上都多了一缕红色的火苗形状的图案,像是中了邪一样。
联想到封印的事情,他们也大体猜得到,帮助希伯来的人还没离开。
他肯定是会相办法提升这些改造人的力量的。
这就是加固之后的力量。
满地都是尸体残骸,被从中间一分两半的,被炸弹炸开的,滴水成冰,血色晕染的面积越来越大,温热的血甚至融化了雪白的积雪而来。
停止进攻的号角声响起的时候,一切都停了下来。
原苍和斐然停在傅禹修面前,看到了那边让开的道路之中,抱着尸体款款而来的希伯来。
三人在见到他怀中了无生气被包裹起来的尸体的时候挑眉。
夫人给的消息看来是真的,希伯来居然是抱着尸体出现的,这么说来,那尸体应该就是珈彤公主了。
“还不打算松口吗?”希伯来看向傅禹修,“如果你现在投降,他们就都不用死了。”
在累累尸骨之前,有生的希望,是任何人都会努力去抓住的。
“胜负未定,你别在这里蛊惑人心!”原苍冷声道。
希伯来看向远处,脸上的是胸有成竹的获胜表情,“是吗?胜负未定?”
与此同时,他们四周的山坳上,传来了震天的呼喊声。
只见四周的山上都是纷纷站起来的人影,那些人的个子,远远比改造人要高。
傅禹修四下环顾,冷笑一声,这么一来还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我向你保证,只要你的命,我会放过他们,可是这些人如果还是负隅顽抗,你们就都只有一死!”
这么听着,希伯来所给的也不失为一条活路。
原苍和斐然分毫不让的挡在男人身前,一脸蔑视的看着希伯来。
“少废话,要动手的话就尽快,别以为我们暗宫都是软骨头!”
希伯来听着这样的话,冷然抬手,刚要发号施令,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叫声。
“父亲!!!”
回头之间,他看到了一旁的山坳之中走出来的一行人,颖然身上穿着暗色军用大衣,踩着厚重的积雪步履蹒跚的向他奔来。
“颖然?”希伯来看着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儿。
红云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中间,他对着男人低头示意,“当家。”
原本一个小时之前他们就该到的,可是路上为了躲避这些人,耽搁了一些时间。
想到这里,他扫了眼奔到希伯来身边的颖然,早知道直接下手狠点杀了这个女人。
如果不是她这么一叫暴露了他们的位置的话,也不至于这么明晃晃的走到这包围圈中央。
“抱歉,是我没看好她。”陆之洲对着傅禹修开口。
原本是来帮忙的,可现在这么看来,情况似乎不太妙啊。
“父亲,您这是?”颖然看着父亲。
希伯来对于她的到来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看了她一眼。
“希伯来,我奉新王之名清理门户,你如今还要执迷不悟吗?”陆之洲对着对面的人喊话。
希伯来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将颖然待下去,还没从找到父亲的喜悦之中走出来,就看到了满地的尸骨残骸。
入目尽是红色,刺目惊心,她身体开始不由的颤抖。
在丛林的这两天她也见了不少的尸体,可是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是赤裸裸的屠杀现场。
刺鼻浓郁的血腥味让她胃部一阵抽搐痉挛,止不住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弯腰在地上吐了起来。
“公主。”
希伯来看向陆之洲,再看看自己身边的颖然。
“奇怪,既然你能到这里来,那么温黎呢?我杀了她父母,现在我能活过来,想要她丈夫的命,她怎么会袖手旁观?”
陆之洲反斥一声,“如今你如何还有脸面提温黎!!你害的王室还不够吗?!”
如果不是他,温黎不会成为孤儿,如果不是希伯来的野心,哈塔斯也不会以身献祭,珈彤也不会再万般悲痛之下自尽,他甚至无数次想要尹飒的命。
他一个人害的王室几乎血脉断绝,还想杀死温黎的丈夫。
“这么说她是不会过来了,还真是可惜了,如果用她的命献祭,好像才更加符合珈彤的身份。”希伯来说着长吁一口气,“不过有她的丈夫也就够了,虽然这么做的确是对不住她,可如果她不会回到k国,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
是她自己走了这条路,怨不得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