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呐呐的重复:“名企,老板?”
一瞬间强烈的念头浮现,引着遍体冰冷,她瞳仁缩紧,下意识地将单薄的脊背绷得笔直,有点荒唐。
“……陆邱庭?”
第四十二
那警察不太确定,“你等等。”
双手在键盘上操作了几下,答道:“报案人是肖慧。”再次看向面前羸弱的女孩,长发凌乱,勾着脸更小,唇上的血色在他话音落下时也越发淡了,一时脱口:“是你认识的人?”
见她不应声,似乎是在发怔,警察耐心的压低声解释:“叫你过来,也是为了跟你说明下情况,是这样的……其实监控录像都查出来了,当时两个涉案人在饭店包房吃饭,有一群涉黑的进来,发生了暴力争执,最后,是这许初年叫人,把伤者送上了车去医院。”
“但现在那群人没有抓到,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清白的。”
“要么,你去找律师,要么就找报案人,如果能得到伤者口述,那许初年应该就能出来了。”
深入骨髓的寒意,一阵阵骇然地撞在胸腔。
苏南沫冷的发颤,唯有眼圈不住地滚热,唇瓣动了动,她猛然惊醒,已经带着鼻音,激烈地按住桌子站起来:“那他呢!他也受伤了?!!”
警察猝不及防地受了一吓,整个人一震,周围跟着静了静,纷纷看过来,被她雪亮逼人的瞪视着,有些凶,那警察小哥回过神,却感觉小姑娘的表情还挺可爱,红着耳尖朝她扇扇手:“没有没有,他就受了点轻伤。”
见她还不动,继续道:“是真的!”
“要不然我们能拘留他么?我们抓嫌疑人也要保证嫌疑人的身体状况,要不出了事谁担责?”
苏南沫默然,慢慢地回到座位,将下颔埋进厚软的衣领,两手在腿上,僵硬地揪扯起来,半会,嗓音暗哑的问:“我可以见见他吗?”
“那不行。”警察小哥拧开杯盖抿了口热水,语气软了些:“他现在在拘留所,只有律师能见。”
她便安静下来,又问道:“那肖慧的联系方式,你们应该有吧。”
关于报案人的电话号码,警察应该会记录,果不其然,警察小哥坐直了,“我看看。”
墙前有一排座椅,拿到了电话号码,苏南沫被他安排坐到这,离空调近,然后他又倒了杯热水让她捧着暖手。
来来往往的身影,她小小的,兀自捧着纸杯,手心里贴着写有号码的纸条,低垂的睫羽乌黑浓密,犹如小扇子投下暗淡的影子,她放下一只手,摸向口袋里阿妈的手机,拿出来,按照纸上的号码拨数字键。
好在接通了。
“阿姨……是我,苏南沫。”
倾盆的雨重重地砸着地,噼啪地砸起水花,苏南沫站在路边,举着伞,看着驶近的黑色轿车,车门从里推开,暖气和暗光交织,笼着肖慧冷淡的面色,扫了她一眼,“进来吧。”就往那边挪,让出空位。
苏南沫迅速收了伞,进来后关上车门,立刻出声:“阿姨,能不能放了我哥哥?”
她的神色出奇平静,眸子里折着雪亮:“阿年是不会犯这种错的,警察没有找到证据,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我相信以您的实力很快能查清楚,您现在关着他,无非是因为我爸,还有就是……”鲠了下,目光一闪,看向自己的膝盖,声音禁不住带点虚,“他之前让陆总受伤了。”
车里没人说话。
谁知小姑娘护犊的很,诚恳地把责任归到自己身上:“那是他的错,也是我的错,是我跟他起了争执,没有处理好,所以对不起,肖阿姨。”
“但这次出了事,我相信阿年肯定帮过陆总。”
许初年的为人她清楚,更别提警察亲口告诉她,最后是他帮忙把陆邱庭送去医院,而在那种情形下,谁受的伤都不会轻,阿年也就身手好,所以不至于被打到不省人事,想着,她忧心忡忡,随后听见一声低笑。
很轻,依稀是种错觉。
车内的灯已经灭了,漆黑的窗上不断有雨水斜淌,洇着远处的霓虹,苏南沫转过脸,夜色的幽光徐徐地勾着肖慧的轮廓,以一种慵懒的姿态,眼尾轻翘,潋滟动人,双手捏着皮包摩挲,“就算你们争执再大,他也不该平白无故的打人吧,何况你是小孩子,教育的问题我怎么会怪你。”
苏南沫神色顿冷。
不等她反驳,接下来的一句话,在平静温暖的空气里骤坠,掀起骇然无声的动荡,女人却笑得妩媚。
“你的哥哥,二十多年前,是被拐卖来到这里的,确切来说,是还没有卖成,他把那个人贩子呀,刺成重伤逃了出来,然后被你阿妈捡到。”
“那时候他才七岁……”
该是经历了什么,能在七岁的年纪将一个成年人致成重伤,只是那人贩子不敢报警,被送到医院后不久暴露。
她说完,意料之中的得到一片死寂。
密紧的雨敲打着车顶,投注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定定的,顺着看过去,那双漆亮的瞳眸,在黑暗里缀着点点水光,沉重缓慢地呼吸着,还在巨大的冲击之中。
路上车辆稀疏。
静悄悄的,忽然察觉到袖摆一紧,不知什么时候,小姑娘已经凑到眼前,牵着袖摆引起几不可微地颤动,“阿……阿姨,我求你,让我见一下他。”
肖慧没理,但没想到她真的会哭,一点一点变得哽咽,有些透不过气,却倔强地盯着自己,所有的力量则用来抓住衣摆,哭声很小,低低细细的,最后没有一点声音。
前方遇见红灯,司机从后视镜看来一眼,肖慧看了看他,猛然一阵动静,身边的人看似是要往地上跪,惊得当即上前搂住她,惊怒:“你做什么!!”心突突地跳,瞪向司机:“去拘留所!”犹有余悸地搂着她,差点让孩子给跪下了,可吓得不轻,怀里颤着抽噎声,毛茸茸的脑袋垂着,苏南沫不动声色地掩去眼底的得逞,彻底安静。
等到绿灯亮起,司机掉头,好一会到达拘留所外,肖慧在这之前打电话托了关系,让她一个人去拘留所,自己先去医院,再让司机回头来接。
招待她的是拘留所所长,引着到一间干净敞亮的办公室里,再出去叫人安排。
苏南沫坐不下去,久久地站在门前等着,有脚步声传进来,修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没等看清楚,急快地往她怀里一扑,委屈的不得了:“沫沫——”
警察将门一关。
被摁在他的颈间,触着温腻冰凉的白肤,从耳下连着颈窝一道弧线,柔软的让她心头泛酸,抽紧起来,脊骨折在他的臂弯里,拗得丝毫不能动,挺拔的鼻梁伴着唇急促地蹭过脸,焦焚又依恋地亲着。
他的外套被一件黄色背心取代,胸口有数字编号,苏南沫在电视剧里看到过。
“好了……”她眼角压着潮气,戳的心都要碎了,使劲地推了推,推不动,湿润的薄唇滑到唇上一口含住,急迫地撬开缠进来。
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被他蛮横地吮着舌根,又急又重,要将晚上几个小时里的思恋全部倾泻,磨得她唇瓣泛疼,却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乖乖地任他索求,轻柔回应,停下来时,便不可避免地偎在他怀里吸着气,缓了缓,啄口他的下巴。
“沫沫……”
许初年俯首亲下眉心,轻喟一声,痴痴地抵上额头,手臂使劲缠了缠,低磁的嗓音很轻,仿佛梦呓:“想你,好想你。”
苏南沫揪紧他胸前的衣服,通红的眼珠一动,凝注在他领口的血迹上,顿时愣住,是喷溅的形状,干涸后凝成暗紫色的斑点,当下双手狠狠一推,将人隔开半步,往上去看他,对上闪烁的眼神,下意识地略侧过脸,伤的最严重的侧脸就在眼前晃过。
“许初年!”
她用力地给掰回来,这一看胆战心惊,在原来淤青的那片皮肤上,肿起了好大的血块,嘴巴张了张,手被温厚的掌心包裹,好不容易升起了点点热意,此刻逐渐变凉,轻轻地摩着温软的小手,他紧盯着她:“你不能嫌弃我。”
眉眼间流露着不安。
像完全不觉得疼一样,他在乎的只有会不会被她嫌弃。
苏南沫忿忿的咬牙,觉得之前接待她的那个警察分明骗人,这伤的多重啊,皱眉仔细地检查那处血块,其他地方还好,蹭破了点皮,但还是得尽快把他带走看看医生。
见她严肃的模样,许初年默默松手,就往她身下一抄抱到胸前,走向不远处的沙发。
她吓了一跳,直到呆愣愣地触到坚实的大腿,坐到他的腿上,俊美的侧颜转过来,在伤处的衬托下,端着诱人的无害,用额发过来讨好地蹭,呢喃:“宝宝,真没事,我不疼,就是好想你。”
说到这里,她黯然。
“肖慧……估计还要把你关上几天……”
“我知道。”许初年挨着她发顶,清冷平静:“因为我把她儿子的手给弄脱臼了,她儿子没告我,所以她瞅准了这次机会,帮着阿爸出口气。”
苏南沫一听,烦闷的抬头剜了他一眼:“你还说,谁叫你去打他的。”却迎来软软的吻,满是撒娇,不以为然:“宝宝是我的,谁抢我就揍谁。”
第四十三
“那接下来怎么办?”
许初年继续蹭蹭,闻声望向一旁紧闭的门,眸里的黑气沉坠,以手梳理着她的头发,指尖捋过发结,一缕一缕非常轻细地梳开:“我有办法,最迟明天就能出去了。”想到什么,焦急补充:“你就在家里,不要乱跑,尤其不要听那个姓肖的话。”
她听了,只是好奇的睁圆了眼,悄悄问:“是什么办法?”
许初年握着小娇臀往怀里挪了挪,缠的特别紧,弯下身,贴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顺便咬住小耳垂,舔了舔嫩香的肉,痒得她缩起脖子,脸上却是惊诧,用更小的声:“靠谱吗?”
“嗯。”
他答应着,额发有些长了,没来得及剪,微微地遮着眉棱骨,殷红薄润的唇则抿着笑意,凝睇着她,刻着如狂的执恋,又软和的不见一片棱角。
苏南沫的心揪紧起来,勒着呼吸闷窒成哽咽,翻搅起剧烈的疼。
心快疼的裂了。
温柔的吻深深印在眉心,溺人的疼宠:“我没事,宝宝。”
她强忍着泪,把圈着他颈脖的双臂收紧,小脑袋拱进那片颈窝,声音带了沙哑:“那你要快点出来。”
薄唇滑下来,伴着一声“嗯”重新封住她的唇,汲着深处的清甜。
办公室里冷的厉害,夜晚的寒气袭进皮肤,唯有她温暖如初,软绵绵的熨帖着心脏那处,焕然软化开,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每尝到一点她的味道,贪婪便叫嚣着扭曲一寸,下腹紧绷着热潮,随着胀痛涌起蚀骨的麻,握着纤细腰肢的手收的死紧,拼命压制。
电话铃声响起。
苏南沫堪堪地从那唇舌里逃离,一接通,那边的肖慧道:“司机已经到你那了。”
话音落下,门外就响起敲门声,她一个激灵跃到地上,两个年轻的警察走进来,即使没有言语,淡漠锋利的眼神清楚的写着催促意味。
手还陷在他的掌心里,被扣在长指间捏了捏。
抬起头。
许初年眸底猩红,垂眸看着她时止不住湿漉漉的,“宝宝,等我。”最后摸下脸,走向警察伸出双手,由手铐箍住。
跟着他走到门外,过去许久,一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
正是许多人酣睡的时间,司机守在拘留所门前,举着厚重的黑伞,周围一片荒地,苏南沫独自出来,一下台阶便站在伞下,寒风携着雨吹起衣摆,掀起沙沙的声,露在外的脸蛋被吹的疼,现在放下了心,只觉得疲倦,她揉揉眼,钻进暖气充盈的车子里,烘得身上一暖,合起眼浅寐。
司机坐进驾驶室,回头看了女孩一眼,放轻了动作。
迷迷糊糊的。
忽然来个急刹,苏南沫在后排直接撞上前面的椅背,鼻梁生疼,捂着鼻子神思朦胧的抬起头,司机被人扯到了车外,一边在大声喊叫,而那人一拳头把他撂倒,捆住了扔到路边,甩开了手替代他坐进来,重重地压着车身沉了沉,扶上方向盘。
惊惧间,“咔”的一声。
身旁的车门打开,来人五大三粗,穿着黑衣,戴着黑色头套,对她狞笑。
一瞬间的骇意席卷全身,如同被冷水浇灌惊醒,从头皮一直凉到脚趾尖,她面色陡白,往后退了退要跑,却一下子被推倒,浓烈的塑料味扑鼻,下意识的发疯地挣扎,那人怒吼:“别动!想死吗!!”
唬得她顿僵,男人便继续用胶带封住她的嘴,再用备好的麻袋套住她。
一切来得猝然不及,车重新开动,苏南沫僵硬着被拽住坐好,一层层的麻绳勒上胸,捆得五脏六腑挨挤着难受,像陷在浑噩茫乱的梦境,不太真实,闷在麻袋里,她吃力地呼着气,隔着布料男人的语气不善,“乖乖的,我们是找你爸要钱的人,不会轻易伤害你。”
说着,伸手向她的大腿。
苏南沫浑身一颤,心抽的死紧,突突地要撞出来,抬起脚准备开踹,那人就笔直地摸进了口袋里,掏了掏,原来是要掏她的手机。
她余悸未过,额上全是汗,空气越来越稀薄,他的声音有些不清了:“你爸的电话是哪个?”
“……电话?”她深深地吸气,勉强镇定:“这是我妈的手机,她应该给拉黑了,你打开通话记录,最上面那一条,是他现在女人的电话,他们两个都在医院。”
男人遂不出声了,按键声却在继续。
车一直在行驶,不知道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是两小时,到了引擎熄火的时候,那种害怕濒临顶点,麻木地被扯下了车,握着她的细胳膊,刘成彪看向前面的仓库,开车的兄弟上前开卷闸门,他就扯着这小姑娘过去。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地打在几人身上,昏黑无比,到了仓库里,晕黄的灯光微弱的晕染开,那人松开了墙上的灯钮,重新关闭闸门。
刘成彪把小姑娘按到座椅上,松开她的束缚,扔了麻袋,然后握着绳子转将她和座椅缚在一起,这一路颠簸,又累又渴,还饿的慌,暂时不急着讨钱,跟另个较瘦的男人打了声招呼,便拎着水壶去厕所灌水。
暗淡的光照下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