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庭紧紧抿住唇,视线自然地略过这间宽敞的书房,便想起这里即将要变成她的卧室,不觉蹙下眉,脑中女孩的身影渐渐清晰,鲜活起来,甚至回忆起了她喝醉的蠢态。
定下心神,听电话里怯怯的男声:“陆总,是关于综艺节目《甜甜星期天》,公司不是参与了它最新一期的节目录制吗?可咱们公司的人录到一半就被导演给毙了,说是不合格,男女搭档没感情,非要找一对养眼的兄妹来演欢喜冤家。”
“这人我们怎么找啊?”
陆邱庭说:“我去跟徐导谈谈。”
之前他略有耳闻,那徐导是圈子里知名的导演,包括他的倔脾气和挑剔也是出了名的,对待自己的追求异常执着,明面上曾得罪过不少明星,陆邱庭却极是沉稳,不容置疑的凌人强势,令那导演一开始便躁不起来,反好声好语的将想法托出。
毕竟是为了节目的质量着想。
陆邱庭答应道:“给我一天时间,我来找人。”
徐导满意的朗笑几声:“没问题!”
放下手机,书房里陡然静的过分,陆邱庭修长的手指点起屏幕,他不喜欢交朋友,直到大学里被迫住校,认识了三个室友,所以目前只和他们保持联系,其中一位家里就有个妹妹。
电话拨打出去,结果那人听他说完,想也没想,一口答应:“好,但你这就欠了我一个人情了。”张嘴含住什么嚼起来,咔嚓咔嚓的响,悄咪咪的:“我爸最近让我戒酒,我都快馋死了,拍摄完你要请我喝上几杯。”
“嗯。”陆邱庭答应的简洁明了。
心里其实还有抵触,这个人是寝室里最闹腾的那个,而他最讨厌噪声。
朋友还想说些什么,蓦然一阵咆哮炸开:“肖越!”怒气汹汹的冲过来:“你特么又吃老娘的薯片!!”穿透过话筒,直直的刺进陆邱庭的耳膜里,嗡的一声,他猛地拿远手机,闭上眼,额角突突地发跳,然后挂断通话。
电脑已经开机,书房里随着夜色临近缓慢地沉暗,望着前面,想到的却是她站在酒店房间里,离他四米多远,回头来那清冷的神情,不卑不亢。
还好,她不聒噪。
看了许久,他低低的冷笑了一声。
第十九【骇闻】
只是她未必会愿意搬过来。
微暗的光线,陆邱庭的眼眸却黑沉的如夜色一样,衬衫的领口松敞,掩着锁骨,使得原本凌厉的气势淡化,透了一分闲适,他敛垂目光,重新落回到电脑桌面上,握住鼠标操作,不再分神。
在外面,他其实有一套自己的别墅,只拗不过母亲的要求,才回来住。
陆邱庭喜静,薄情冷淡,其实是从没动过情,幼年所接受的陆氏教育理念是以利益为上,而那段时间,父母因为感情决裂,在他童年的记忆里总充斥着暴戾,乌烟瘴气,以及算计,他的心理跟着产生了烦累,也更认同陆老爷子那一套偏执的商业经。
感情拖人。
庆乡的雨下得很大。
乌黑的瓦檐往下淌着水,镇长的办公室里,她望着窗外眨了眨眼,窗玻璃倒映出她端正的坐姿,桌上的搪瓷杯里盛有开水,热汽弥漫,直到内间的房门“咔”的一响,苏南沫如梦惊醒,起身迎向走过来的老爷爷。
老人身穿中山装,佝着腰,手里捏着档案袋,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把档案袋往她眼前一放。
苏南沫笑得甜:“谢谢镇长爷爷!”也坐回座位。
档案袋被保存的很完整,牛皮纸质,正面有公署印下的蓝色印章,她拉开发黄的绳线,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抽出文件,老人端起自己的水杯朝杯口吹热气,吹了几下,抿进一点开水,舒心的说:“这是复印件,真正的文件当年就不知道去哪了,要不是你是霍家的新媳妇儿,我还不得给你看咧。”
苏南沫便对他笑笑,以示感谢,一边抽出整本文件。
之前那个瘦大叔跟她说的,和戏台上演的故事并不一样,现在结合档案看,事实才渐渐变得清晰完整。
民国元年间,霍家还是世代簪缨,名门大族。
当年,霍家大少爷恋上制伞的姑娘,对她极宠,最直接的表现便是嫁娶那日,动静大的惊着了整个镇子,不断的鞭炮声又是大轿,迎亲队从南街排到北街,这事到现在老人们都还有印象。
眼看两人有了儿子,越加的恩爱,即使如此,霍家对待那出身贫寒的姑娘仍不满意,终于有一次,霍大少爷外出谈工,留下妻子在家,对她充满轻视的霍家众人趁机刁难羞辱,尤其是霍老夫人,更劝她做小,好将自己看好的名门小姐给孙子填做正房。
就在大少爷外出谈工回来的前一天,大少奶奶跳井了。
后果,便是大少爷疯魔。
他抱着她的尸身不放,甚至一同生活,腐坏的尸臭味当年飘出了许远许远,成为一直以来的骇闻,接着在她头七的那晚,这个霍家大少爷竟生生吃掉了自己的夫人,还将家里欺过她的二十一口人杀害,只留下孩子和唯一老实的老管家,自己再自尽。
最后更可怕的,当时接手霍家命案的警察,没过多久暴毙了,多年后对霍宅打起主意的人也相继猝死。
也再没有人敢去碰这阴宅。
故事的始末都由老管家记述,孩子被他精心的抚养长大,继承霍家,才不至让霍氏断了香火。
苏南沫当时睁大了眼,看起来是被这故事吓的,想的却是阿年。
嗯,回去一定要跟他商量好,等以后她老了,让他千万不要吃她,太重口,她接受不了。
窗外哗哗的雨声,远处的白墙上一扇小窗,雨柱急重,扑来潮湿的水汽。
档案年岁太久,纸张薄脆的印着斑点,随着她翻动,窗外的微光透过纸页,一时就听得雨声扩大开,弥漫在屋子里,咫尺清晰,她翻得缓慢,翻到中间,出现了一张黑白照片。
虽然印的有些糊,但依稀能看清人的五官。
老爷爷瞧她的眼睛刷地一亮,像自家孙女的神情,目光柔了柔,看向照片,那是当年霍家人在宅院里的合照,他伸手过去,点了点照片里一个年轻人:“就是他。”
她一看,微微怔住。
裤子里的手机正疯狂地闪着光,却没有半点声音。
雨水急重地砸着不平整的石砖,溅起一层白汽,镇子笼在淡白的雾色里,西边远远是幽绿的青山,雾色浓厚,行人举着伞加快脚步,想要寻地方避雨,就传来撕心的叫喊声:“沫沫!!”
“沫沫!!”
所有人纷纷循声看向他。
湿润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纤长的睫毛下目光惶乱,有些涣散,外套也全部淋湿透了,他放下手机捏进手里,拨开躲在屋檐下的人群,确认没有她的身影后,又奔进店子里找,对人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长得很高,有一米七多,不是本地人,肤色很白。”
见他们一致摇头,他抿了抿嘴,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继续去下一家店。
倾盆的暴雨砸在他身上,他瞳仁异样乌黑,唇瓣泛红,雨水淌过他的睫尖,像是真的在哭,音节破碎的不知道怎么办:“沫沫!”
拿起手机,屏幕湿漉漉的亮着屏保,是她的照片,其实完全可以靠着照片来找她,但他固执的不愿意给别人看。
来到镇里唯一一家茶楼前,屋檐下躲雨的人都在惊奇的看着他,他同样重复的问,得到的也同样是摇头。
许初年的眼里禁不住蓄起浓雾,紧紧攥着手机,走进茶楼里,逢人又继续问,谁料坐在旁边的人“呸呸”吐掉瓜子壳,对他招手:“我见过我见过!”
“我知道她去哪了。”
小姑娘长得特别白,就在他旁边听两个汉子讲故事,时间一久,他想不注意都难,那姑娘还问那两汉子这里领导的办公室在哪。
镇里的领导,离得最近的就是镇长。
苏南沫将资料小心地放回档案袋,系上绳线,交还给镇长,老爷爷带着档案袋走进里屋,她坐在那儿,微些出神,静静地隐着起伏的思潮,云层灰暗的如洇染了墨,雨下得急快,想着阿年应该回去了,等镇长回来她就告辞。
门外忽响起敲门声。
她神思一愣,起身去开门,刚捏住锁的拉栓,外面透来熟悉的,咬牙切齿的呢喃:“沫沫。”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现在还不喜欢女主!
以及他不会强取豪夺的放心叭~!以及梁警官也在催更,我该咋办啊啊啊~哥哥还是梁警官~
第二十【难哄】
苏南沫一听见他这语气,裹着汹涌的怒意,像咬在她身上,脑子里腾的一下炸开。
他怎么过来了?
口袋里装着的手机有些沉,一直没有拿出来过,也根本没想起它,苏南沫按住心里的慌乱,慢慢把门打开,随着门缝渐大,湿冷的风携着雨水扑来的更多,一股冷麻从脚心延伸到她头皮,惴惴不安,不敢抬头。
就这样,看见的是他淋得彻湿的衣服。
苏南沫错愕,片刻的呆滞后,猛地抬头去看他,那张苍白的脸正淌着水,顿时气结:“许初年,你疯了吧!”抓住他的胳膊要拽进屋子里来,结果手被反捉住,扯得她身体一歪,踉跄的停稳在他的面前。
面前的男人还炸着毛,薄唇紧抿,双眸湿蒙蒙的,隐着不堪的脆弱:“这一次,你很难再哄好我了。”
他的声音沙哑,轻轻的,挠得她的心酸疼。
许初年不再看她,而是牵着人走进房间里,拿起门边的雨伞,正巧镇长回来,好奇的眼神往许初年的脸上一定,惊诧的张开嘴:“……霍家的?”
许初年闻声,对他微微颔首:“镇长,我们先走了。”就走到门外,撑起伞罩在身旁女孩的上方,镇长的嘴还张着,盯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跟到门前,看他们最终隐没进雨雾。
“还真像啊……”
回霍宅的路上,雨势已经小了点。
伞不能完全罩住他们,所以他握着伞杆,总是向她这边倾斜,苏南沫见状,一下子来了气势,捏住伞杆往他那歪了歪,嘟囔:“拿正一点,不要光遮我。”
许初年并不作声。
这让她才生的气势又萎顿不少。
雨哗哗地作响,他身上潮气太重,冰冷的掌心握着她迟迟没有回暖,苏南沫悄悄的,抬眸瞅了一眼,看见他的下颔绷得发紧,线条冷厉。
气的不轻呢。
但是她不怕,看向朝自己这边倾斜的伞,固执地将她的肩膀遮在伞下,苏南沫叹气。
她是想报复他,想玩一次失踪也让他受受惊吓。
可没想过他会淋雨。
等回到宅子里,苏南沫拿过雨伞晾在房门外,他面无表情,越过她去衣柜前脱衣服,刚脱下外套,下一秒被人握住了手腕,只及他肩膀的女孩冷着脸,从衣柜里拿出他的内裤,和长袖长裤,抱进怀里,再拉着他往外走。
许初年也没有像孩子一样闹。
她带他来到浴室里,一声不吭,放下怀中的衣服,挽起衣袖,自然地给他脱起上衣,裤子,再去扒他的内裤,面不红,心不跳,这个人的全身每一寸她早看了无数遍,都能默想出来。
但某处的体积,还是显眼的让她忽视不了。
而且,是以沉睡的状态。
苏南沫的手不可避免地颤了颤,柔软的指尖便扫过他的腹侧,然后指尖下的身体跟着轻颤了下。
渐渐的,那团某物以肉眼能见的速度苏醒。
脸刷地一热。
她仰起头,就撞进那双黑瞳里,滚烫的拧着执拗,刹那烫得她耳根也一热,狠狠捏住了他的裤边,强忍着没有破功。
他的额发还有些湿,目光交汇间,无声息的,苏南沫慌地垂眼,迅速给他脱掉内裤,心快要跳出来,不能呼吸。
见她匆忙的避开了。
许初年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涌起难言的沮丧。
看向依旧亢奋的那一处,又止不住觉得难堪,真是一点出息也没有,他沉默许久,然后小心翼翼的,摸上被她指尖碰过的腹侧。
眼瞳微亮。
很热,还有点麻。
但她不光摸了……回想起刚刚那处被她注视的画面,他腹下抑不住一紧,气恼的又炸了毛。
没出息!
苏南沫刚将他的衣服放进洗衣机,突然手臂被人握住,往外扯,短短几秒钟就被扯了出去,后背又一重,被他推到门外,她堪堪的站稳住,急忙转身,“许初年!”只来得及瞥见他冰冷的脸色,房门便利落地关上,落锁。
苏南沫不敢相信。
这又是怎么了?
花洒开着,地砖上积着水,经过他的双脚流淌进下水道里,无数水珠喷洒在发顶,沿着侧脸滑落,没有一丝热气。
今天,是沫沫第一次逃跑。
当他回来,发现她根本不在宅子里时,那一瞬间的黑暗,是从来没有过的巨大恐惧。
她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丢下他?
许初年洗了澡,慢慢地来到房间外,刚走进去,突然撞来一团绵软,熟悉的香味引得他习惯性地抱紧住,目光闪烁了下。
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苏南沫心口一突,果然又是洗的冷水澡!
她愤愤的,用全身的力道握住他的手,生怕被甩开,许初年眼帘低垂,沉默的跟她来到床前。
把他按在床畔上坐着,她拿起桌上的吹风机,这是趁他洗澡时好不容易翻找出来的,苏南沫回到他身边,捧起他湿润的碎发放进手心里,再打开吹风机,徐徐地用热风去烘干。
他默默地端坐着,两手放在腿上握紧,耳边是吹风机声。
单调的嗡鸣中,她低软的说道:“对不起,阿年,我应该跟你好好的沟通。”
捋起另一缕湿发,摇晃吹风机,将热力散得均匀,不至于烫到他,“这次突然跑出去,是因为昨天晚上你把我给吓到了,我就想也吓吓你,然后出去玩到两点多,再回来找你。”
“话说——”说到后面,她生出困惑:“你为什么要趁我睡觉偷偷摸摸的行动呢?你可以找我商量啊,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许初年的睫尖扑闪一下。
头转到一边,不理她。
不提前跟她商量,那是因为,他太害怕她的抗拒了。
吹干他的头发,细软的发丝滑过手指,非常舒服,她念念不舍的先搓两把,再关掉吹风机放回桌上,见他还不肯看着她,便握住他的手,弯下腰,哄着小孩子般:“你先躺下来,我买了东西要给你看,你看完就不会生气了。”
他闷闷不乐,犹豫了片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