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被这明显恶感的话语刺到了。
她本来想自个是跟在临殷身边,腆着脸要了他一个随从名额进兰溪去的。拿人的手短,所以刚来没人理会她,她也没想闹来着,乖乖识趣地在茶厅里头吹冷风。
临殷给她摆谱她认了,人活生生干翻男主的反派大boss,有咖位,头铁任性。这位小姐姐你呢?
池鱼挺胸,内心冷笑:我,女二十六号,你在我面前说话可要当心点。
系统:“……”
“没有空房?”池鱼站起来,小跳着踱步上前,往青衣小姐姐的房里一瞥,笑眯眯,“姐姐的房间挺大呀,那我同你挤一挤吧,也不妨事。”
系统:来自严岚的作值100
池鱼恍然,原来这位就是严岚啊。
1000点文档记载,她日后可是兰溪中有名的清纯美人,和冰美人池秀儿齐名,兰溪小辈中的两大女神级。
不过……
美人在行舟室内还戴着面纱,池鱼联系到昨夜她给自己的两百作值,和她今天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个幸灾乐祸的猜想…
严岚未料想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语塞。
她昨夜不主动去找池鱼算账,已经是克制忍耐的结果了。仅是不想因自己的私人恩怨,影响到主上今日前往兰溪的计划。
结果主上不知出于何种缘由突然将池鱼接上了行舟,要带她同去兰溪。严岚心里的不痛快无处宣泄,这才出来喝令了她一嗓子。
原以为池鱼区区地仙,又是孤身一人,会忌惮她大罗金仙的修为,自觉矮下身段,被喝令之后会唯唯诺诺自个跑去角落里待着,怎想她竟然还有脸顺杆往上爬!
严岚念及主上就在车内,忍了又忍,半晌才朝后退上一步,冷冷道:“你在说什么疯话,给我滚远些!”说完便要将门关上。
池鱼欺身上前,伸手拦住门,一个迈步同她面对面,嬉皮笑脸道:“姐姐生气做什么?”
严岚修为胜过池鱼许多,见她敢只身闯进屋来挑衅,眼风一厉,再忍不得,便是要提气朝她一掌拍去。
池鱼指尖一错,在只容她们两个人看见的角度里,捻出一朵铃铛模样的幽兰花来,停在她拍出的手掌之前……
笑得和煦:“我不过是想找姐姐借个空地儿安身,这厢房众多,若实在没有空房,你不肯与我共用房间,总有人愿意的。譬如说,严丹青姐姐?”
严岚瞳孔猛缩。
害怕触发【菩提】,中途生生收回拍出的掌风。灵气强行逆转,迫得她体内气息一阵紊乱,连连后退几步,哇地俯身吐出一口鲜血。
池鱼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小嘴:“咦,原来口遁的力量是真实存在的吗?”
因为角度遮掩问题,南钰虽然不知道刚才她们近身的一刹那发生了什么,却能明显感知到严岚被逼退吐血之后,恐惧惊慌的情绪。死死地盯着池鱼的手,仿佛是在看着什么可怖的东西。
事发突然,他意外之下早将被池鱼耍了一道,要过来找她算账的想法抛到脑后去。两步走过来,拉住她的胳膊,像过来劝架的大家长,板着脸:“你做什么了?不要闹。”
池鱼一秒切换不谙世事无辜脸,摊手:“啊?我吗?我什么都没干啊!”
南钰很显然不再相信她的话了,低头,看向她手里凭空多出来的花。
眉心蹙起,惊疑非常,暗忖:严岚怎会如此忌惮一朵凡花?
因为未觉一丝危险,下意识地伸出手要摸……
严岚吓得失声尖叫:“南钰,不要!!”
池鱼被她冷不丁喊得一哆嗦,菩提在摊开的掌心抖了两下,没拿稳,跌到了南钰手中。
娇嫩的花朵在他修长的掌心滚了一圈,被他轻轻圈住。
随后……
一切如常,无事发生。
南钰迷茫地看向身体惊恐后退贴着车厢窗口,手肘抬起护脸,显得神经兮兮的严岚:“你究竟是怎么了?”复皱眉,“不要喊。”
池鱼立马跟着应和:“就是,喊什么,不怕冲撞了你家主上?”
系统:来自严岚的作值100
严岚难以置信盯着在南钰手里安安稳稳的菩提,虽然压低了嗓音,语态依旧震惊:“怎么可能!我亲眼所见,昨夜伤我和我姐姐的妖物就是这花,你居然还有!”
此话一出,池鱼就知道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
临殷虽然没现面,却搞不好正在哪个角落暗搓搓盯着这边呢。她怎么能当着塑料盟友的面,承认自己把他手下给炸了呢?
绝不可能。
“姐姐是故意要诬陷我么?”池鱼眨巴眨巴眼,语气无辜又委屈:“姐姐就算是诬陷我,也该挑个更合适的借口。”
“我是个地仙,对姐姐而言根本没有一丝威胁。将花送给严丹青姐姐,只因听闻她生得貌美,不禁想要与她亲近一些,便经由表哥之手赠花示好。怎地在你口中就是我恶意歹毒,用妖物伤人呢?”她眉梢微微一挑,轻道,“再说,害人总有个理由,我与姐姐今日是第一次见面,此前素昧平生,为何非要害你们?”
“你……”严岚本欲争辩,说出严丹青与焦娇的纠葛,想是姐姐哪里不察,露出破绽给池鱼发觉了要报复。
偏偏在眼前杵着的是尚未成年且心性纯洁的南钰,她涨红了脸,抹不下面子当着他的面转述姐姐那些污七八糟的事。况且就算说出来,也是严丹青害人在先,占不得理。遂愤愤地咬住了下唇,咽回了话语。
系统:来自严岚的作值100
池鱼可没有这些顾忌。
“我还要与临殷公子一同去兰溪的,这一路就咱们几个朝夕相处。我孤身一人,又法力低微,不受欺负就已经千恩万谢了,怎么敢挑衅伤害姐姐你?”说着说着,情绪投入进来,把自己都演动容了,可怜兮兮地红了眼眶,“至于你说这花是妖物,那你们尽可将这妖物拿去给临殷公子鉴定,看它究竟是不是朵凡花,可有破坏之力。”
她凄凄切切,句句在理,因为她本是弱者,说出这番话来更是听得人心里不是滋味。
一个大罗金仙居然控诉地仙伤人,这情况着实可笑。
哪怕南钰被池鱼诈过一次,依旧觉得对事不对人,听上去确实是她在理。
南钰想明白,挺身而出,挡在池鱼面前:“我知道了,我自会将花转交给主上查看,此事便到此为止。”
池鱼娇弱地点点头:“谢谢你南钰……”
严岚看池鱼这般镇定地交上菩提,总算是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情绪激动地一把扯下面纱。
面纱之下,烫伤的伤痕一路蔓延到脖子,因为受伤时间尚短,新鲜疤痕还红肿着,冒着一个个的大水泡,显得狰狞可怖:“你的花是不是妖物,我脸上的伤便是证据!”
“我姐姐昨夜甫一触到你给的妖花,那花便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将我与姐姐灼伤。想来你能让焦娇把花送来,便意味着你能控制这妖花,落到特定人手中,才会爆炸,自然无惧转交给主上查看。”
南钰和临殷昨夜不在云城,并不知道严家发生的爆炸。
况且死士哪怕重伤垂死,只要是私人恩怨相关的,都不会拿去烦扰主上。故而严丹青和严岚早上见到临殷的时候,都戴着面纱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未将此事告发出来。
南钰乍见她脸上骇人的新伤,很是迷惑。
虽说他和严岚都是临殷的死士,相互之间却没什么交集,各做各的任务,自然也没什么感情,可他知道严岚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怎地今日见到池鱼会如此争锋相对,向来自持貌美的姑娘,不惜暴露面容上的伤痕来自证?
然而另一方面,池鱼也确实只是个地仙,若这花真能伤到大罗金仙,必然是出自炼器大师之手的法器。可他将花握在手里,却感受不到里头一丁点的灵力波动,分明只是一朵凡花……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池鱼闻言呆愣愣看她半晌,晓得严岚既然扯下面纱自证,这状八成就不是告给南钰听的,而是不知身在何处的临殷。
“想必是姐姐遭了未知的暗算,恰巧叫我背了黑锅,但这事儿我是断不知情的。”
池鱼说罢,小可怜模样地牵起了南钰的袖子,对着他拼命摇头否认:“南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说不过她。”
严岚:“……”你说不过我?
她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白莲花。
遇见对手了。
系统:来自严岚的作值200
末了,池鱼又睁着红彤彤的的眼睛,小声真诚道:“既然姐姐自有一套猜想说辞,那姐姐说,这花落到谁手里才会炸呢?为了证明我的清白,要不然,咱们找她试试?”
严岚浑身直抖:“你做梦!我怎么可能答应让重伤的姐姐再给你试花!”
系统:来自严岚的作值200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池鱼眼眶湿红,言语哽咽,“我百般配合都被你否决,到头来你只是口空无凭,就想将罪名按在我头上?那我是死也不认的!”
系统:来自严岚的作值200
严岚:“你!”太不要脸了!
池鱼抬头看向南钰,委屈的情绪已然递进到隐怒:“我同你主上说好,带了丹药过来给他疗伤,故而他才特地来城主府接我。你们既然如此不欢迎我,那我走就是。我云城虽然不大,送我去兰溪的行车总还是有的,何至于在这里受气!”
严岚闻言眼皮重重一跳,为主上治病?
南钰也是错愕当场,显然临殷并没有对他提及过这一点。池鱼看他们这反应,相当怀疑有临殷这么个阴晴不定,还不爱与人沟通的上司,交流完全得靠心电感应,手下的居然啥情况都不知道。
她拿捏着戏份的细节,见南钰半信半疑,掐着气氛正好的点,愤然转身,正要欲情故纵一波让他挽留自己。冷不丁一转身,看到了站在廊边阴影下的临殷,墨发如瀑,肤色冷白。
脑子一瞬空白,情绪霎时间断层了。
这就像你进鬼屋,明摆着知道里头有人扮鬼吓人,全是假的,却依旧会在“鬼”骤然跳出来的时候,吓得嘴歪眼斜,魂归天外。
临殷光是一声不吭地杵在那,周身营造出来的恐怖沉郁的气氛可比鬼屋带感多了,戾气阴寒。
池鱼: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来着?
临殷倚门停靠的姿态,像是在那驻足看了好一会儿的戏。
眸光却又显得过于倦怠,仿佛只是睡醒了路过,并不在意他们之间的争吵。
严岚在临殷出现的第一时间便慌慌张张重新戴回了面纱,怨恨暴怒的表情一收,双膝跪下。
娇柔凄切垂着脖子:“主上,请主上为我等做主!”
情况急转而下。
刚才还坚韧不拔,以柔弱为武器,见招拆招,如鱼得水各种浪的大池鱼,这会儿像被人生生按进了水泥,折腾不动了。
严岚却是找到了靠山,顺势接过了弱势白莲花一角。
临殷却没看她,
见池鱼望过来,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冲她道:“过来。”
池鱼面皮不由自主一僵。
木着脸,眼皮直跳,觉得十分不详:“干什么?”
“你不是说没人愿意同你挤一个厢房?”
临殷抬了下下巴,“我可以同你一间。”
池鱼:“???”
我不,我错了,我下次还敢。
“这,这不合适吧?”池鱼磕磕巴巴,绞着自己的手指,看着南钰,提醒道,“咱们两个孤男寡女的……”
临殷看她刻意矫揉的模样,神情古怪地笑了:“上回口口声声喊哥哥,今日就成孤男寡女了?”
池鱼:“……”
这话可能听着像是**,但若结合他的语调和表情来看,没有人会误会,这绝对是有针对性的索命。
南钰怕池鱼想岔,低声解释道:“主上独自住在二层,上头还有好几间厢房和静室,并不会拥挤。”
池鱼这才明白了,这哪是没空房,分明是要把她隔离开的意思吧,二楼楼梯可是有禁制的。
临殷不像南钰好哄,看她是个地仙就轻易地排除了她的危险性。虽然看不出【菩提】的端倪在哪,守住这个有端倪的人,让她在路上别搞事、使劲霍霍他的手下总没错。
至于临殷为啥会有“一个地仙真能霍霍他的大罗金仙手下们”,这一不切实际且超前的想法,池鱼表示猜不到。
但他将她和严岚隔离开,总不能是为了护着她才是吧。
池鱼认命了,干笑了两声:“你不嫌弃的话……那我就去呗。”
非要说的话,她也不想真和严岚她们真住在一层,万一她们半夜突然内分泌失调,想不开,偷偷摸过来抹了她的脖子就凉了。
死是死不了,复生的外挂被太多人知道可不是好事。
……
池鱼像只被赶上架子的鸭子,低头耷脑准备跟着临殷上二层。
行至楼梯转口出,忽然感受到身后一道怨毒的目光。
同时系统发出弹幕:来自严丹青的作值200
池鱼脚下顿了顿,回眸朝后看了眼。
严丹青一身红衣,孤身立在光线昏暗幽寂的长廊之中,右手的衣袖空荡荡的,垂在身侧。因为脸上戴着面纱,露在外头的那双眼睛便显得尤其的醒目。
池鱼正好对上严丹青望过来的眸光,里头昭然若揭的恨意,锐利疯狂得能将人灵魂刺穿。
池鱼朝人笑了。
张嘴无声,以嘴型模仿了一声爆炸音:“bong~~”
来呀,造作~
系统:来自严丹青的作值200
临殷没有回头,肩膀却轻轻抖了下,眼底眉梢染上一点浅淡而意味深长的笑意。
……
#和杀自己两次的变态杀人狂共处一室是什么感觉?#
池鱼:泻药。人在行舟上,刚和杀人魔分开。感觉自己在颤栗迷宫(吉尼斯记录规模最大鬼屋)里夜宿,想起来的时候战战兢兢,一点风吹草动能吓得人接连去世;没想起来,或者习惯了就感觉没啥了,无论是人是鬼,大家处好了都是地球村的朋友嘛。
总结:整个人宛如精分。
……
临殷把池鱼领上二楼就不管了,呈现放养的姿态。但外头的空房她可以随便挑,百无禁忌。
池鱼这会儿精神压力很大,自觉上了临殷的黑名单,被重点怀疑才会被这么特地提溜出来。不住猜测漫漫旅途,数十个长夜里,那厮会对她做什么。
俗话说得好,死不可怕,等待死亡的过程才可怕。
池鱼看过临殷的传记,知道他身为变态反派是个极其睚眦必报,爱搞事的人。再加上前两次惨死在他手中的巨大心理阴影,哪怕绑定了作精系统,她这会儿也不敢上前去触他的霉头。能苟就先苟着,地仙小身板实在是经不起他那一补。且人死事小,被他中途抛下,不带她去兰溪事大。她在兰溪地界举目无亲,届时到哪里去托关系把她这个小地仙塞进人家仙门top5?
总之,这半月能和临殷相安无事,安稳渡过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池鱼战战兢兢计划着安分下来,只当这半月在度假,好好闭关修炼。于是给自己挑了一间离临殷最远的厢房,复在二楼晃悠一圈,了解一下行舟内的求生绿色通道,以备不时之需。
二层和一层的布局大同小异,只是厢房数量更少也更宽敞一些。船舱外头还有露天的甲板,可以躺在上头晒太阳——行车飞起来之后,外观也随之变幻成了船的模样。
池鱼无比艳羡留恋地瞥了那暖阳铺洒的“大阳台”,左思右想,还是小命重要,老老实实回房待着去了。
厢房门上有基础防护阵法,虽然那单薄的护罩对临殷而言不过摆设,对她而言却多了一层微妙的安全感。就像夏天听过鬼故事后,可以保护她的被子一样。即便热得满头大汗,她也不敢把手脚伸出被子外……
……
从云城到兰溪地界,以行车的速度足足要走大半个月。
池鱼尚未晋级,不像一般仙者一修炼闭关则是数月乃至数年,她一日三餐得按时吃,遂以非比寻常的热切态度做了份白天997的修炼调息计划表,晚上则以技能淬炼灵窍。除了吃饭的功夫,整日无休,作息规律,刻苦修炼。
如此在房中打坐静修七日,终于顺利晋级到地仙后期。
她变强了,
也快疯了,
想被困在湖泊里的鲸鱼一样,感到窒息。
见外头天气正好,池鱼一拍桌子再忍不得,气势汹汹穿上鞋子迈步走向门口……
拉开一丝的厢房门,探出半张脸,狐檬一般在门边张望了足有小半刻钟。
仔细确认走廊外头无人,方小心翼翼探身出去,蹑手蹑脚走向船舱外的甲板……
行车周边似有特殊的结界阻挡,甲板上没有想象中的大风,天朗气清,拂面的微风和煦。
池鱼深吸一口气伸开双臂,文艺地拥抱着久违的自由和清风。
放目望去,云海翻腾,碧空如洗,看得人心情一下开阔起来。
呆呆看了好一会儿风景,池鱼方附身铺好餐布,盘腿在行舟的最前端坐下来。安排上娘亲给她糕点小食和果饮,悠哉吃起出门以来的最丰盛讲究的一餐。
果酒入口,唇齿留香,瞬间纾解了她连苟七日的憋闷。吃着吃着,坐相渐次崩坏,最终保持着京都摊歪倒在地,绷紧瑟缩的心态随着缓和舒适的阳光松散成了一捧沙。
都七天了,一点动静没有,看来临殷是没打算动她了。
也是,她如今大小算他的救命恩人,有功勋在身,不能像从前一样说杀就杀了不是。亏她前几日还做贼心虚,吓得门都不敢出。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心要宽。
学生时期不有句话,只要胆子大,天天放暑假。自己吓自己算什么个意思?
换个思路想,她这不是直接升级成环球旅游游轮vip套票了吗,整个二层就两人,多清静。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南钰弟弟没能被带到楼上来,少了多少令人脸红心跳,辗转难眠的戏份。
可惜了。
系统:“……”要点脸。
……
池鱼被阳光晒得昏昏欲睡,浑身发软。
刚一翻身,想要躲避阳光的直射顺带在这小眯一会儿,明黄的眼帘之上骤然蒙上了一片阴影。
系统:作值999
池鱼:!!!?
阴冷锐利的杀气四面八方围拢而来,令人心悸。
池鱼背上寒毛顿时耸立,悚然睁眼,正瞥见一道寒光直奔着她的脖颈而来……
下意识一个驴打滚险而又险地躲开剑光。
若不是系统提前一秒给了提示,容她反应,她这会儿早就身首异处了。
池鱼瞧出手那人黑衣蒙面,一副见不得光的模样,修为却很是深厚。再见他背后那标识“不是好人”的黑漆漆的buff,心里便了然,这八成是幽州出品。
人蹲在栏杆边上,顺势举起了双手,双掌合十,语速飙到最快:“英雄!自己人自己人!我和临殷那狗东西不是一伙儿的,你要想杀他,我这就给你带路!”
敢独身来刺杀临殷,如果她没猜错,这人可是在1000点文包中有姓名的人物。
临殷背负着满门深仇,并不会单单蛰伏在临氏这么一个小世家里头,早在混乱之域的幽州发展好了势力基础,收下了不少死士和手下。
心思单纯无二心者,一如南钰,便为他所重用常带在身侧。
还有一类人,原就是幽州本土势力,不甘屈居人下,又为势所迫不得不向临殷低头。表面上俯首称臣,实际里一心想要伺机杀掉他,取而代之。
其中代表性的人物名作梁丘,玄仙阶品。
前后对临殷进行过数次刺杀,蹦跶了很久,最后一次甚至险些得手。
此人戏份最重的一次是他趁临殷重伤,以百年寿元为代价,施展秘术强行提升修为击杀临殷后,将他的“尸身”从千岳山推下跌入崖底。却不想人居然没死,还发觉了千岳山底下通往魔域入口的封印……
池鱼这会儿见到梁丘,深觉可以和他搭上线,告诉他“杀人要补刀”这一句至理名言。再不济,抛尸地点总要选好点,别随随便便给临殷送机缘,把自己给送死了。
这不,原线里梁炮灰的结局十分标准:大魔王浴血重生,刚坐上幽州之主、开心没两天的他就被当众捏爆了脑袋……
……
未想到自己随手甩出的一道剑光竟然被个地仙躲开,梁丘往船舱内走的脚步顿了下,回过头来。
池鱼对上他略惊奇的目光,以为引起了他的注意,大喜。
尔康手:“仙友,且听我一言!”
梁丘:“……”
梁丘不想听,并反手给了她一掌。
系统:作值999
池鱼:??!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对着我就横得要死!
说到底是她这一身修为太低微,梁丘并不将一小小地仙放在眼里,不会去听蝼蚁的呼喊,还不如一巴掌拍死了清静。
小女配,没地位。
那一掌呼过来,灵气涌动,气势如山。
池鱼冷笑:敢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
怒而祭出原身常用的低级灵器——红菱鞭,一头缠在自己的腰上,一头缠在船体的栏杆上——用以避免“尸体”被这一巴掌呼出行舟之外,再掉队了。
而后双手交叠在胸前,封闭五感,安详躺平。
菜鸡小鱼,骂骂咧咧地在线等死。
……
五感封闭之后,世界一团漆黑,时间在这样的死寂中被无限制的拉长。
池鱼有些无聊,甚至有点想顺道来一发【淬炼】洗练灵窍,怕就怕脑子被人锤开了,给人发觉淬炼的灵光。
只好耐着性子等,等了半天,没等来系统的死亡提示和贴心的死前回放小视屏,倒听见不久后系统以极轻极轻的声音,卧槽了一声。
池鱼:???你骂人了
像是永远正直规矩的播音主持人,一不小心被话筒收录到了带有日常小情绪的碎语,反差太大,池鱼一下被惊到了,皱着眉谴责:“跟着我好的不学,净学骂人,你这样可不行啊!”
系统:来自系统的作值40。
自打上次收到来自系统的作值,池鱼就想过,系统该不是个有完全个体思维的“人”吧?,如果是高级智能,怎么能提供生命体才能提供的作值?
但她现在没空纠结这个,她比较好奇什么能让系统卧槽出声。
问了它也不回答,池鱼被好奇心引得扎耳挠腮。
捏好一手【治愈】,没忍住壮着胆子解除了【封闭五感】,睁眼一瞧……
池鱼:“我艹?!!”
她不再是之前安详躺平,随时可以入关的稳定姿态,而是面朝下,被人当做麻袋一样夹在腰边。面容正对的,是一具被捏爆脑袋、模样极其惨烈血腥的尸体。
爆裂的血肉喷溅到她之前布好的餐布上,糕点吃食全染上了血迹,她的小玉果酒杯里更摇摇晃晃漂浮着一层白中带红的絮状物……
“呕……”
一睁眼就看到如此残暴的凶杀现场,池鱼眼睛一翻,险些要再次撅过去。
可她再也不是那个生活在和谐社会的五好少女了。
心理上不能接受并想要昏死了事,身体却不给她柔弱的机会,依旧保持着清晰的理智。
看衣服,死者好像是……梁丘??
池鱼脑子一阵阵地嗡鸣,直觉大事不好。不对啊,这兄弟领盒饭这么积极的吗?
下一个冲击,是她被人夹住的肋骨疼得厉害。
腰间的那双手上冰凉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存在感十足,且明显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意,像夹一块钢板。
她要是再脆弱一点,被他救着救着,人就被拦腰折断,直接没了。
池鱼龇牙咧嘴,极缓极缓的抬头,对上临殷垂眸望过来的视线。
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谢谢你救我。可以放我下来,让我继续活下去吗?”
这样溅射爆裂的凶杀现场之内,临殷长袍曳地,却没有沾染上一丝血迹,指尖白净,袖间灵气浮动。
可能他们大佬都琢磨除了一套装逼的模板操作:杀人不留痕,爆炸不回头。
临殷没有忽略掉她方才醒来之际,乍看到死者尸身除了惊恐之外,迟疑与错愕、仿佛难以置信的表情。
腔调很慢:“你认识他。”
池鱼心中一凛。
她不知道临殷还是个掐细节的走心派,只以为他是听到了她早前和梁丘的对话。
“不认识啊!”
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刻,眼泪说来就来,勉强扭过自己的身子抱住他的手臂嚎啕大哭:“呜呜呜,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是一个卑微想要求生的地仙罢辽。哥哥你英勇无敌,我就知道这贼子遇见你定当讨不到好!这才灵机一动,想要将他引到你的住所,让你亲手了结了他,省得他伤到你的手下不是?”
临殷听她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但情绪饱满,一开口就是嘤嘤抑扬顿挫的长篇大论。本就兴致缺缺,被这么一嚎,也懒得再追究了,丢垃圾一般撒开池鱼。
“确实无妨。”淡淡瞥她一眼,“来一个,杀一个便是。”
池鱼被他盯得直哆嗦,
但很怪,居然没有作值到账。
临殷杀了人,心满意足,留下这一地的烂摊子要起驾回房了。
池鱼不能接受一个小龙套就这样被炮灰的事实,唯恐自己是认错了人,毕竟从头到尾确认梁丘的身份都是基于她的猜想。
一转念,卑微地跟在临殷身后,吹着彩虹屁:“那是,哥哥天之骄子,怎会将这等蝼蚁看在眼里,只怕都脏了您的手呢!”
临殷不搭理她。
池鱼又道:“哥哥说我认识那死者?那死者是谁啊,莫不是和云城有关系之人?呜呜呜,我冤枉啊,我和我爹爹绝没有对你不利的意……”
系统:作值998
这一弹幕直接且精准的掐断了池鱼的哔哔声,戛然而止,一秒变寂静乖巧。
临殷郁烦且不耐的从眼角乜她一眼,冷淡幽黑的眸光,瘆人得厉害。
却到底是吐出了一个名字:“梁丘。”
池鱼冰冻原地,
看着临殷进屋,在她面前甩上了门。
池鱼:完了,搞临殷的龙套说牺牲就牺牲了。虽说这样龙套也不会再给临殷送机缘,但这走向,怎么给人感觉不太对啊。
原线里梁丘本不该怎么早冒头的。
仔细捋一捋这个逻辑,梁丘身为临殷麾下的人员,一来是早知他魂毒缠身之事,晓得他近日来就要毒发,修为恐会被削弱。
二来是如今临殷的行程改变,要前往兰溪拜(搞)师(事)。他并不知道临殷身世之仇,怕人就此在兰溪找到靠山,迫不得已提前冒了出来。
池鱼:所以归根结底,我的锅?
她自闭了。
系统忽然幽幽出声:“你有没有想过,刚才临殷救你了。”
池鱼被提醒到,心里微微一动:“好像是?”虽然她的肋骨疼得要死,但身上确实无伤,可见在她关闭五感的那段时间内,是临殷出手救下了她。
不过在池鱼看来,救人是一桩很正常的事。任何一个人在看到弱小又无助的仙女受难之时,都会忍不住出手救助的。她虽然惊诧临殷竟然有良知,会见义勇为,但勉勉强强可以接受。毕竟他小时候也是接受过贵族教育的好少年,内心的善意还是有所保留的,被她的柔弱可爱激发了出来。
系统对这件事明显受到的冲击力比她大多了,他为了搞死临殷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对他的性格再熟悉不过。
茫然失措:“为什么?”
池鱼不上心,随口道:“他爱我呗。”
系统:“……”你真的,可要点脸吧。
察觉到临殷只要她不聒噪,就不会赏她999,池鱼慢慢就放开了。闲来无事,便出门溜达。
甲板上的尸体和痕迹不知道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但她对那处有阴影,不怎么敢去那吃饭了,找到其他开阔之处待着。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池鱼遛弯次数多了,偶尔会碰见临殷。
他这人很迷,好端端一boss不去修炼,整天都在睡觉。
大部分时间睡在厢房里,天气好了就躺在厢房外,任一个有阳光洒落的地方。
因为他的肤色冷白,呼吸浅淡,气息内敛几不可察。致使池鱼都以为自己猝不及防又一次撞见了凶案现场,发现了一具横呈的死尸,捧住脸无声尖叫三秒,才得以消化受到惊吓。
这时候只有绕道走。
只剩几天了,池鱼根本不敢惹他,万一临殷有起床气,一巴掌把她拍飞乐子就大了。行车已经走到海域上空,她若是掉下去,没个十年八年怕是上不了岸。
她如此安分,原以为作值进项会惨淡为零,怪就怪在她老老实实自个待着,时不时会有系统弹窗飙出一个作值500来。
奇幻。
她人好端端的,没有作死,也没有得罪临殷。且就算得罪临殷,惹他不喜,那也属于日常范畴,格式当为:来自临殷的作值xx。
作值500这种格式,只代表着作死值,而非厌恶值。
她干啥了?她超乖的啊。
池鱼百思不得其解。
……
临殷又一次短暂地失去了五感。
自从魂毒被解决大半之后,数日来再未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前几日顶多只是身体麻痹无法动弹,而今他仰卧在冰冷的舱顶上,抬头睁眼看着星空的方向,眼前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梦魇卷土重来,交汇成一片充斥着血与火的地狱,阴戾残暴。恍惚中有人在耳边绝望的尖叫哀鸣,是模糊而熟悉的嗓音。
声声凄厉的呼喊,像一只从沼泽里伸出的手,要拖着他一起沉入地狱……
很巧的,每到这种时刻,他常常会听见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
分明细微,却神奇地穿透了梦境,一遍又一遍地将他从梦魇之中拉扯出来。
有时候是规律的蹦哒声——池鱼就在最远的厢房里,或是在跳花绳,或是跳房子,自娱自乐闹腾着打发时间。
今夜则是“咔嚓咔嚓”的声响,不厌其烦,响个没完。
临殷又一次被吵醒了,却习以为常。
睁眼瞧去,因为视力尚未完全恢复而模糊的视野内,池鱼正侧身背对着他,坐在船尾的栏杆的边缘。
月光莹白如纱,繁星如幕。
她微微仰着脑袋,左手曲在胸前,右手朝天伸着,眸底含着晶亮的笑意,像是要去触碰夜空里的星辰。安宁娴雅的姿态,仿佛是月下欲要乘风而去的仙子……
下一秒。
池鱼微微侧过身,左手抬起,将手里攥着的大白萝卜递到嘴边,“咔嚓”脆生生地啃了一大口。
一边嚼一边惋惜地看着星空喃喃自语:“啊……又飞过去一只鸟,太快了,抓不到……”
“那么大一对翅膀,肯定很好吃。”
临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