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爸爸疑惑地问，接过去用指尖捻了捻，“脆骨啊。买肉的时候搭了一点儿，剁进来可以改善口感。你不是也吃过的吗？怎么啦？”
龙子炎看向爸爸。
在他的眼里，那是一小片剥下来的指甲。因为是从肉馅里拿出来的，看起来带着些红丝。
他的指尖也确认过指甲的触感，薄而韧，边缘有些尖利，看尺寸应该是小指上的。
他想过会不会是谁用指甲钳的时候不小心弹了进去，但这又是幻觉。
先前他并未试过在出现幻觉的时候与别人交流，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幻觉到底能真实到什么程度。
“怎么了？”爸爸又问了一次，妈妈和奶奶的视线都转过来。
“没，就是在想这个东西奶奶能吃吗？”龙子炎问。
“奶奶又没老掉牙。”爸爸说。
“你再喝那可乐，信不信再过几年奶奶牙口就比你好了？”妈妈补了一句。
龙子炎笑了笑不再问，继续包饺子。
幻觉的意象又多了一些，只是还不够，彼此之间没什么联系，无法形成完整的逻辑链条。
他需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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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奶奶从桌子底下搬出一瓶很大的可乐来。
爸爸妈妈都惊了，但奶奶看向龙子炎，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奶奶去小卖部给你买的。别管他们，你喝就行。又不缺这钱，我孙孙喝点饮料怎么了。”
妈妈的嘴张开又闭上一脸无奈，爸爸则是多拿了几个杯子出来试图分摊伤害的方式来让龙子炎少喝点。
吃完饭就到了全中国统一的看春晚的时间。
众所周知，面对这个节目，大家一向都是口嫌体正直。骂是要骂的，不看也不能不看，谁让普通家庭一般就一台电视，而通常都是中老年人掌握遥控器呢……
掌不掌握都没啥区别，所有的台都放的是一个内容，正可谓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
哪怕年轻人看完尬得脚趾抠地，也不能跑到别处去，不然多少就显得不合群，不团圆，不礼貌，不尊重。
龙子炎拿出自己生平仅见的耐心与教养，忍受了若干个应该在假唱的歌舞类节目、若干个蹩脚地试图说教的语言类节目、若干个掺杂着大量商业广告的抽奖与祝福。
屏幕上蹦蹦跳跳的明星据说都是大牌，但他一个也不认识，而综合起来的演出效果不能说十分完美，也只能让人想起依托答辩。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这东西的受众到底是谁，因为奶奶看起来也昏昏欲睡，爸爸正在和妈妈聊天，对节目进行大量比他还要独到的批评。
所以说如果内心欣赏一部作品，还是要大声说出来让所有人都听到，最好在评论区写一些字多的五星好评。
龙子炎实在是昏昏欲睡，他问妈妈：“我可以上去睡觉吗？”
爸爸接了话：“要守岁的。反正这儿点了炭盆，你困的话就在旁边躺椅上眯一会儿。”
龙子炎躺了上去，妈妈给他盖上个被子。
“守岁有什么规则吗？”龙子炎问，感觉眼睛都要睁不开。
“那可多了去了，中国人关于过年的规则都能写本书来，”爸爸说，“首先是不能睡着，十二点的时候你得醒来……家里灯都得开着不能关……后面还要开门放鞭炮迎财神爷……”
龙子炎迷迷糊糊地听。他的眼皮跟挂了秤砣似的越来越重，他想那就眯一会儿，就眯一会儿，只眯一会儿……反正爸妈都在这儿，他们会守岁，时间到了会叫醒他的。
房间里也暖和，开着窗缝透气，并不危险。
远远的地方传来鞭炮与烟花燃放的声响。
他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万籁俱寂。
其实是被热醒的……被子有点过于厚了。龙子炎钻出来看了看，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爸爸妈妈奶奶，全都不见人影。外面之前越来越吵的鞭炮声也像是被人按下静音键。
只有电视机的声音，老式电视机带着几分失真，画面也有些偏色，里面是几个人在倒计时，新年的钟声。
没有任何音乐配着，那只是普通的钟声。
当。
当。
当。
听起来有些诡异……像是别的钟声。
龙子炎看向画面，他想这又是幻觉。
也可能是梦境。
梦境……是不是有什么他能做的？
钟声仍在继续。
他推开房间的门，所有的灯光仍然亮着，可是太安静了，让人觉得心慌。
他握住杂物间的门把手。
他不能进入这个房间。
如果进入这个房间，会怎么样？
他按下门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