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子炎看向妮妮。他很清楚自己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把这小女孩留下来过夜，哪怕他晚上就出门，只是让这小姑娘睡他铺上也一样。
之前杨嫂子和那中年男人的事情已经告诉他很多东西。人类对于阴私之事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哪怕他没看过什么狗血伦理剧，也能想到这么做的结果。
而且他也不想让小姑娘睡他铺上。饼可以让给她，床不行。
他说：“他打你我也管不着，这事不归我管，天王老子来了都管不着。”
他说：“我只能杀你，不能救你。”
这两句话出口的瞬间，女孩一直带着点怯意的、麻木而呆滞的脸庞上有片刻的扭曲。龙子炎敏锐地捕捉到这点，微微眯起眼睛。
这仍是他从未想过的发展。
他本来准备好的台词便换了一句。
“我送你回去。”他不容置疑地说，抓着手腕将妮妮给拉起来，扯着她往外走。
妮妮顿时就哭了，在哭叫哀求并发现龙子炎对这招根本无动于衷后，她咬着嘴角——那里还有少年先前递给她的饼屑——死死地盯着龙子炎。
然而少年这次没有再像刚睡醒时那样被吓到。他沐浴在女孩怨毒的目光中，便如走在春风吹拂的田垄间，连拉带扯的在许多下田回家的人见证下，将妮妮扯回周家。
周子安也才刚回来不久，看起来正要做饭，见到龙子炎带着他的大女儿在门口，正要满脸堆笑，笑意就一点点僵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问。
“你的女儿值几个钱？”龙子炎反问道，“把你家所有粮食都给我，我放过你们。”
“你……！”周子安咬牙，“太过分了吧！我是挖了你祖坟还是怎么的？你是想我一家人全死是不是？”他左右四顾，像是想抓几个路过的幸运观众过来评评理。
然而没有人凑过来。人们也没有走远，只是将身形隐在墙角或者窗后，不出声地看这一场好戏。八壹中文網
“这么小气？”龙子炎笑了笑，“是你家的粮食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周子安表情一变：“你这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你又要害谁？”
龙子炎摇摇头，没有作出更多解释。
“我给你一天时间。”
说完，他放开妮妮，转身就走。周子安立刻追上来，一只手扣住龙子炎的肩膀：“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
他终究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因为龙子炎只是半侧过头，面如寒霜地盯着他搭上来的那只手。
“时间太长了。明天早上。”
周子安的手顿时一缩。而就像是为龙子炎的那句话作背书似的，妮妮在一边大声呕吐起来。
场面顿时变得无比混乱。周子安恼火地呵斥女儿，女孩放声大吐，左邻右舍指指点点。一片喧闹中龙子炎毫不在意地背着手离开，就像他之前还分过粮食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是。而他敲诈的那个黑心父亲也什么都不是，周边所有的人，都什么也不是。
弹幕议论纷纷，仍然不理解。
“不是很确定，但是他是要晚上去杀周子安吗还是怎么的？杀得了吗？”
“我觉得可以通过一些别的方式让别人相信他是鬼吧？他应该学过的，像什么淀粉遇碘酒会变蓝，原材料都很好获得，用这种东西骗骗那些乡民不是更好吗？”
“楼上，或许你知道这张地图里没有碘酒。”
“那不是把盐溶进水也可以获得吗？”
“首先你得有加碘盐，其次那里边的是碘酸钾，和淀粉反应的是碘单质……最后，那如果是没学过这种东西的人进来是不是就得抓瞎了？”
“那总比现在要冒险去杀人好吧？虽然他们都说周子安不是好人，我个人还是不想看到他死吧。本来一个大男人带很多小孩也很辛苦，不是不能理解啊。”
“……这样哈，给你一个建议，多读书，然后试着让自己成神，然后自创规则怪谈，让里面所有的人都按你的逻辑来行事吼不吼啊？你行你上啊哈批？！”
“赞同，另外送楼上上，嫌辛苦可以不生，小井镇现在是规定了不生五胎判十年？周子安才30岁，他老婆什么年纪？他老婆多大年纪死的？她的死和她生了五个孩子有没有关系？你如果也想进去生五个，现在直接去抓个大龄单身汉一样的——哦你要长得好看的？不好看的不要？那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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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子炎却没有像很多弹幕想的一样，趁着月黑风高去执行什么暗杀任务。他仍然像个夜游神一样，天黑之后在镇子里晃了一圈又一圈，且确定街上什么都没有。
没有准备捡尸的酒鬼，也没有四处寻找猎物的真鬼。
龙子炎沉默地握住他怀里的刀，刀是老爷爷的，他没事做的时候把它磨得很利。
在天黑了之后大概一两个小时，周子安家的院子门开了。灯笼的光线里年轻的男人向着邻居说了好些话，邻居便进了他的屋子，而周子安自己扯着一个瘦弱的人影站出来。
那个人影大家都认识，是妮妮。她穿得比她先前去见龙子炎的时候要好很多，仿佛下午的时候就在刻意卖穷似的。但衣服大了，应该不是她的。
周子安拉着大女儿向前走，他没有留意到在他身后不远之处，一个人影在月光的帮助下一直不近不远地跟着他，也没有留意到女儿看起来比平时要异常的表情。
他们要走半个晚上的路才能到隔壁镇子，才能换到粮食。如果不是这个蠢丫头下午没把那鬼东西哄好，他就不需要这样急急地把她卖出去。按理说女孩儿长到这么大了嫁人才是正理，三丫家的大丫为了自己弟弟妹妹能吃口热饭，嫁得多干脆。偏偏他的这个跟白养似的没用。
还是生儿子好，对吧？
周子安一边嫌弃着，一边带着她走上出村的路。不过他为了少给那鬼东西一点吃的，晚上做了一顿好饭吃了个饱，走不多久便想要解手。
嘱咐女儿不要乱跑否则会被野狼吃掉，他钻到一边林子里解开了裤带。
他并不知道身后的月光里鬼影般浮现出一个穿着斗篷的身影，并且向妮妮递出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