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避难所数公里外。
商队的银色特制车厢蔓延向远方，大多数都残破发黑。
被开辟出的道路上，满是弹坑和爆炸时激起的烟尘落下后形成的白灰。
几名护卫一同将堵在路中间的一块巨大的水泥板移开，他们的身体因为用力而扭曲，脸色狰狞。
“嘿！”
“嘿！”
“我数三二一，大家一起用力！”
众人合力之下，水泥板缓缓移动，让开了道路。
将视线向后移动，商队的中间偏后位置，一群人正站在彻底报废的车辆旁边，脚下是深黑色的泥土。
这里是黑盗火力集中的中心区域，像是被挖土机挖过一遍，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的地面。
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焦糊味道和血腥味。
两名身材挺拔的青年，正站在车队旁边，沉默地看向地上躺着的一名年轻女孩的尸体。
时间仿佛凝固了。
片刻后，莫云才缓缓开口：“把她埋葬在这里吧。”
“也只好这样。”
黄英卫点点头，迈步走出，用手扶起女孩被子弹摧残的满是弹孔的身体，将她轻轻放入旁边一个挖好的土坑里。
接着，两人用手捧着土，一捧捧黄土，洒在女孩的身体上。
因为体质强悍，他们的手其实已经比很多铲子坚固和锋利了，所以直接用手挖土反而更加方便。
莫云一边用手捧起泥土，一般在心里回想着女孩曾经说过的话，以及脸上露出过的微笑。
这是他能做的，对她唯一的纪念。
当一个人的生命消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无非只剩下他在其他人脑海中的记忆。
等到记忆消失，这个人大约也会彻底消失吧。
女孩苍白色的脸慢慢被黄褐色的泥土掩埋，黑色的发丝也像是要融化在泥土里。
虽然认识的时间也就几小时，但或许是因为亲自教导过的缘故，莫云对她有一种别样的感情。
虽然他们甚至都算不上是朋友。
但从不同的世界而来，汇聚在同一个地方，为了大致上相同的目标而努力……
这本身就容易培养出感情。
尤其是，她还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女孩。
虽然莫云已经不会再轻易因为他人的死亡而勾动情绪，但调查员的死亡，和本世界本土居民的死，还是有差别的。
如果说他此刻心中有什么感情的话，那便是看到美好事物在眼前凋零时的产生的浓浓的悲伤。
“我很希望，我的话不会变成真的。我希望她能平安度过这次任务，继续活下去。”黄英卫忽然握紧拳头，低声说，“也只有这一次，我希望我是错的。”
“你没有错。”莫云轻轻叹了口气。
在之前那种情况下，他和黄英卫都是自顾不暇，连自己保命都不算容易，根本没空去保护她……
他也清楚，即使女孩这一次侥幸活了下来，以后呢？
当她遇到下一次危险的时候，还能有这样的运气吗？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生命也是脆弱的。
在这样危险的世界里，只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才是能存活下来的唯一保证。
她的实力不足，所以她死了，这就是弱肉强食的法则。
简单但又残酷。
只是……
他是否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最好？莫云心里突然有莫名的情绪翻涌，脑海里隐藏已久的一个念头，又再度活泛起来。
“莫云，黄英卫。”旁边，商永逸缓缓走过来，轻声问，“前面挡着路的水泥板已经移开了，商队可以出发了。你们确定要回去？”
“确定。”莫云站起身来，看向商永逸，“如果你要走，可以先走。”
“这样吧，”商永逸咬咬牙，“是你们救了我和女儿的命，也救了整个商队，我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一天时间。如果一天后你们还没有回来，那我们就会直接离开。”
“好，足够了。”黄英卫点点头。
此刻女孩的身体已经完全被泥土覆盖，他伸手在泥土上拍了拍，然后站起身。
“那我们去了。”
莫云朝着商永逸打了个招呼，随即和黄英卫两人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
没有什么废话，也不需要多说什么。
切实的行动，永远比说大话要好得多。
他们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消失在废墟之中。
……
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
“莫云，你在想什么？”
黄英卫看向旁边一直沉默的青年，两边的高楼废墟不断向后倒退。
“我在想，这个排行榜任务的真正目的。”莫云一边向远处飞纵，一边说。
“真正目的？”
“嗯。”莫云点了点头，“你看，将我们拉入生存游戏的那位，并未禁止我们之间互相交流。而且，祂又安排了这样的一个任务，将我们直接拉入进来，让来自不同世界的调查员拥有了见面的机会。你觉得，祂的目的是什么？”
“选出最强的那些，集中培养。”黄英卫想了想，“我们宗门内，也有类似的制度，每年宗门内都有类似的比武大会和交流大会，在弟子中选出实力最强的那些，提供最好的资源，选出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培养他们成为下一代的接班人。”
“但我们经历的选拔，要更加残酷。”莫云说，“你看，我们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来自其他世界的调查员，甚至还有这个世界中的本土居民，以及怪物，稍不留神就可能陷入危机而死。你不觉得，这种选拔太残酷了吗？”
“也许是养蛊吧，定期淘汰掉那些不良品种，只留下有用的。”黄英卫眯起眼睛说。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猜，游戏背后的那位，或许受到了某种限制，只能通过我们来达成祂的某种目的。”
莫云冷静地说：“但在这背后，其实也有我们能够发挥的余地和空间，你不觉得吗？”
“我们发挥的空间？”黄英卫重复道。
“你看，你知道的这些关于生存游戏本身的情报，不都是来自于其他朋友吗？来自于其他世界的调查员？”莫云看向他，“但在平时普通的任务中，我们根本遇不到这么多人。一般情况下，也就一个或者两个。”
“你的意思是？”黄英卫目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