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张巡按审出个王府丑闻后,赵王朱慈(翰)一病不起,看样子是来日无多了。一旦赵王薨了,次妃杨氏肚子里孩子的归属问题就成了整个王府的焦点。
崔王妃和崔家极力维护这个胎儿的正统地位,而成皋郡王世子朱由朴却适时的回避,然而他人虽在成皋,但王府上下的一举一动,无不在他的掌控之下。
连给杨氏请个大夫的事,双方都争执不下,最后一边请一个,搞得一个简单的胎儿会诊如同一场决斗。其实,安阳城最好的两名妇科圣手就是同门师兄弟,本来就有点竞争的苗头,这下火药味更重了。
崔王妃请来的大夫诊断的结果是,胎儿非常健康,似乎比寻常胎儿长得更快些,还说皇家血脉非同凡响。
而刘长史请来的大夫却说,孕妇怀胎初期有行房动胎气的迹象,本来是很可能小产的,幸亏杨氏身体底子强健,勉强保住了胎儿。
两位圣手针尖对麦芒,互不服气,开出的安胎方子也不一样。最后,谁的方子也不用,就这么耗着。
但是,有心人还是从两位圣手的诊断中寻得一些端倪。一个是多次行房,另一个是胎儿长得特别快。王府里的人都知道赵王一直体弱,平时走个路都看着吃力,更别说参加那种激烈的榻上运动。不过也不能说是没有,而攒上个二三个月的能量,还多半用在安抚王妃身上。
这赵王对崔王妃很是爱恋宠溺,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这除了崔王妃自身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姿容体态也是绝好的外,更主要的是赵王厌恶了成皋系的掌控,想借助崔家的势力,夺回一点权力。
在谣言满天飞的时候,赵王朱慈(翰)醒了。醒来后,用尽力气只说了一句话,那孩子是他的骨肉血脉!随后,又昏睡过去!
既然,赵王自己都认了,明面上的谣言都被打压下去了,但是暗地里的谣言传得更激烈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就算万般小心,陈镇海和杨氏的那次还是没人看见了,当然是除了崔同旻以外的人。一个王府丫环那天正巧看见杨氏去找了陈镇海,也看见了之后的崔同旻。朱由朴在王府内排摸线索的时候,终于找出了这个丫环。世子的为人王府上下都是清楚的,那丫环没有任何抵抗,竹筒倒豆子全说了,甚至还增加了一点脑补的佐料。
刘长史找到了那位妇科圣手,那位大夫告诉刘长史,杨氏从脉象和体态来看,应该是有了快三个月的身孕。而赵王和杨氏的行房时间才一个半月,而丫环看见杨氏和陈镇海的那次也就近两个月,而陈镇海再往前的日子并不在王府。那这个胎儿不是赵王的,也不是陈镇海的,那会是谁的?早知道杨氏这么好上手,刘长史都后悔自己怎么不去。这消息赶紧要告诉世子。
黄宗羲自从逃出生天,回到安阳城后,就把自己锁在库房,把那些甲骨一片片的记录、研究,已经到了茶饭不思,通宵达旦的境界。而陈知府则在库房门口加派人手,还安排自己的心腹下人给黄宗羲送水送饭。黄宗羲从中整理出来八百多个甲骨文,以他的学识能辨认出五百多个。他把这个成果整理成册,让陈知府四百里快马送往京师。
而陈王廷则和张巡按商讨案情,张巡按也清楚陈王廷这个实际上的钦差的身份,故此也是很尊重他的意见。而陈王廷则以自己乃一介武夫,不懂律法,让张巡抚秉公断案,况且陈王廷也向张巡按表明,天启皇帝命他办理此劫案时,也再三嘱咐不能干预司法。
最后,张巡抚斟酌再三,还是按律处罚。陈镇海没参与劫案,但私下买卖甲骨,判罚钱后释放。陈震海虽不是劫案主谋,但也是主要执行者,判处流放。邢彪和他手下几个骨干是劫案从犯,判处徒刑。李飞云和莫峥嵘伙同山贼参与再次抢劫甲骨,被判处流放。邢彪山寨的一众村民受裹挟参与劫案,且未伤人害命,故不予追究。本案中犯有命案且是劫案主要执行人的刘寇,鉴于已经死亡,也不予追究。至于赵王府是否是此劫案的主谋,目前尚无有力证据,需上报朝廷发落。
案子到此算告一段落,甲骨和黄宗羲都安然无恙,想必金天启也是基本满意的。陈王廷觉得可以回京交差了。正当他准备启程时,陈我诵来找他了。
张连云去了陈氏镖局直接找到了陈我诵,说明来意后,陈我诵当即决定带着张连云去找陈王廷。当然张连云也说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陈王廷决定走一趟。一行人出城来到了十里铺张连云的家,见到了栓子、岳家父子。彭栓子把发生在彭城的事情都和陈王廷详细说了,陈王廷听了怒不可遏。
又是赵王府,这赵王府在彰德府的势力大的出乎想象,更令人担忧的是这太行山里的山贼土匪居然和赵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时陈我诵提醒道,早在嘉靖年间,这赵王府的辅国将军朱祐椋就是这么干的,他在太行山里建立了自己的山寨,收拢了许多悍匪恶霸。如今的成皋郡王世子朱由朴就是朱祐椋的翻版。
陈王廷开始思考,这彰德府的赵王府里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从所知道的迹象看,这朱由朴以赵王府的名义,并吞了巨量的田产,还把持着磁州的烧瓷和瓷器贸易。从中他获得了大量的财富,这么有钱还不满足,连价值几万两的甲骨也盯上了。甲骨劫案和追杀彭举的事,已经涉及了好几个太行山里的山贼土匪,那么在山里到底有多少山寨是朱由朴的势力,他那么多的钱财是不是供养了这些山寨?他要那么多山贼土匪干什么?最后,朱由朴有没有谋反的可能?陈王廷觉得这事必须尽早通知金天启。
陈王廷安排了一辆马车,把栓子和岳家父子带进了安阳城,并直接把他们安置在府衙。陈王廷把自己的疑问和掌握的线索写成奏折送往京师,接下来就是紧紧盯住赵王府的一举一动。
赵王府这几天就是堵截彭举和调查杨氏,陈氏镖局在安阳也有很多眼线,消息不断传来,其中有一条消息令陈王廷非常重视,那就是最近进山的人很频繁。而彭城传来消息,黄家把和彭举有关的那些窑工都赶走了,另外找了一批窑工,据说还从景德镇找来一个很厉害的椿工。黄家窑厂日益开工,好像在赶几个大单子。
几天后,杨钢锋带着彭举从山里出来,还没进城就在半道上被人截住。由于寡不敌众只能退回山里,但是消息已经传到陈王廷这里。栓子和岳家父子得知彭举还活着,很是高兴。陈王廷决定亲自进山去接彭举。
由于案子结束,府衙大牢的看守又由原先的狱卒担任,完成任务的彰德卫士卒就被陈王廷带去山里。这次足足有五十多个,一个总旗官带队。这总旗官叫张连城,居然是张连云的亲戚和岳连山也是师兄弟。
大家准备了一下,第二天一早就开拔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