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甲要塞,严格来说,是一座商业化的要塞。
商业化是马六甲城带来的,这座原本马六甲苏丹国的都城地理位置独特,恰好位于水运发达的马六甲河河口,络绎不绝的货物可以沿着河水运往马来半岛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堪称古代的高速公路。依赖水运,马六甲城当仁不让的成为马来半岛上最大的货物集散地。
要塞位于马六甲城东南部,与人工半岛上的马六甲城靠一座石头砌就的大桥相连,马六甲城本就不大,要塞也就更小了,方圆不过三里地,是一座标准的棱堡。
欧式棱堡的标志性特征之一,就是险要位置都会修筑居高临下的塔楼,塔楼的一般高达四五丈,头号用途就是防御,一来可以示警,二来登高放炮,酣畅淋漓。
而圣多明哥塔楼,就是马六甲要塞中最高的一座塔楼,站在上头,连远处杜勇河口的亚齐军营地都能尽收眼底。
要塞的指挥官平托此刻就站在这里,眯着眼眺望下头的战况。
“你的东方朋友遇上战象了。”平托有一头金色的头发,发达的胳膊上也有金色的汗毛,那些汗毛裸露着在强劲的海风里摇摇摆摆,活像成熟的麦蕙,毛发旺盛的欧洲人特别喜欢当众把袖子挽起来显摆汗毛:“这下他们要吃亏了。”
站在他身边的费尔南多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听起来你似乎很乐意看到他们吃亏?”
“当然不乐意,毕竟他们是来帮助我的。”平托撇撇嘴,有些不以为意的哼哼着:“不过让这些狂妄的东方人吃点苦头也好,谁让他们不听我的劝告呢?特别是那个聂。”
费尔南多面色不大好看:“聂先生是很有智慧的人,他并不狂妄,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你和他接触久了就会知道。”
平托笑起来,耸肩摊手:“你说的也许是对的,可事实是,他们马上就要吃亏了。靠步卒正面对上战象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我昨晚就跟你说过,让他先在要塞外面扎住脚跟,等我的炮营出城和他汇合之后再说,一个聪明的指挥官都会依靠大炮的火力来帮助自己的军队,可他偏偏要逞强,说什么兵贵神速,你看着,等他被亚齐的大象踩偏之后就会回来向我道歉的。”
“.……”这回费尔南多没有说话了,因为他也清楚的看到,在那片喧嚣的战场上,挪动着十来只巨大的身影,哪怕隔得极远,大象那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依旧能够令人感到窒息。
平托瞄了他一眼,得意地咧咧嘴,回头冲身后的士兵道:“打开要塞的门,让所有的火炮都做好准备,等会我们的东方朋友退回来,就……”
“轰轰轰~”
远处一阵剧烈的爆炸打断了他的话头,塔楼上响起一阵吃惊的叫声,站在这里的人全都喊了起来,似乎下面有什么事把他们吓住了。
平托急回头,正好看到火龙出水如同火箭炮齐射一样的壮观场面。
数十具火龙出水一齐发射,竹筒里的油膏被火焰点燃后炸裂开来,引燃周遭所有能够燃烧的物体时堪称火海,这种杀伤性并不很强但声势极为吓人的武器平托头回见到。
“什么东西?”他瞪大了眼,一下趴在了塔楼的石头墙上:“那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同样第一次见识火龙出水的费尔南多眼珠子瞪得并不比平托小多少:“……大概是一种东方神秘的火炮。”
“炮?”平托不信:“炮能这么打?”
“.…..东方的炮,也许可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震惊、疑惑和不敢相信。
“马可波罗说,东方是火药发明的国家,原来他说的是真的……”平托轻轻的自语,不知道费尔南多听不听得到:“苏门答腊和马来半岛上的东方人只懂做生意,原来他们的国度里还有这样的武器,真难以置信。”
塔楼上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默默地看着远处,那一片火焰的海洋里,大象的哀嚎声跟炮声一样响亮,伴着无数人的喊声,火龙出水的效果跟它的名字一样惊人,真的如火龙一样燃烧了半边天。
这种武器本来的用途是点燃敌人船只,用在这里有着异曲同工的妙用,大片的树木和草地被点燃,还有些油膏落到大象的皮肤上,把这些热带动物吓得乱奔乱跑。
“开枪射击!”聂尘几乎是把日高佐治提溜上偏厢车的,这些倭人跟塔楼上的葡萄牙人一样,被震得几乎呆住了,以至于忘了开枪,聂尘急得把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倭人提了起来:“快开枪射击!这么近瞎子都能打中大象的!”
“射击、射击!”回过神来的倭人头目忙举起自己的铁炮,点燃火绳略略瞄准,“砰!”的一声响,打响了第一枪。八壹中文網
五百铁炮手接而连三的,站到偏厢车上开火,这些倭人极有次序,一排人打完一枪立刻退下,第二排人紧跟着站上去,打出第二枪,五百人轮流发射,弹丸如泼水一样飞了出去。
在这样的弹雨中,没有生物能够无所谓的坚持,哪怕皮糙肉厚的大象也不行。
最前头的几头大象在火龙出水射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懵了,大火点起来,铅弹射过来,打死了其中两头,剩下的扭头就跑,象背上的亚齐人把嗓子喊破、绳子勒断也无济于事,这些大象跟身后的同类撞在一起,引发了无法挽回的崩溃。
尾随在大象后头的,是上万名亚齐兵,他们正群情汹涌的要跟着战象去进攻,没留神战象会转过来反攻。
这些大象怕火,但不怕人。
在大象眼里如同蚂蚁一般的活人根本不足为据,它们想的,是赶紧离前面的大火远一点,越远越好,于是在亚齐军中踩出了一条血路,真正的血路。
拥挤的人群成了大象的踏脚石,血肉之躯挡不住发狂象群,亚齐军瞬间乱了起来,每一头大象的去路上都是一路的死人,伤者在惨叫,生者在狂奔。
在这样的情况下,很难重新组织起有效的队形。
“行了,不用开枪了。”聂尘拍拍日高佐治的肩,示意他下令铁炮队不要再打了,纵身一跃,跳上了偏厢车。
“吹军号,冲锋!”他简短对身边的司号员下令道。
司号员是个个子不高的小伙子,但他有个特长---肺活量特别的好。
一只铜制、由唢呐改良而来的军号就别在他的腰间,取下来凑在嘴上,鼓足腮帮子,一阵急促简练、又极具穿透力几乎能够直透人心中的激昂号声,清脆的在战场上响起来。
“嘀嘀哒嘀嘀嘀哒嘀、滴答滴滴~~~!”
这声音比低沉的号角有力多了,再胆怯的人听到己方的军号声,都能鼓起冲锋的勇气。
“冲啊!”一千夷州团练怒吼起来,他们抄起长矛,穿着腹卷,头戴铁盔,从车子后面跳出来,在聂尘身边一跃而过,像打了激素的小老虎,亢奋地对混乱中的亚齐军发起了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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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卡曼将军,将军!”众人在一片混乱中跌跌撞撞的寻找,到处都是溃逃的兵,到处都是厮杀的叫喊,兵器的碰撞,火焰的炙烤,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一切都乱了套。
等到一个卫士找到趴在地上的将军大人时,他恐惧的发现,兰卡曼已经半个身子被踩成了肉泥,死掉了。
那柄象牙把的奥斯曼弯刀,就躺在兰卡曼身边,幽幽的反射着火光。